她拉长了调子,话里打趣。
李明韫笑了笑。
“那后来,你一直跟着他们吗?待在贺州?”她问道,“和薛一鉴习武?”
又回到了凝重的话题。
春雨继续屏息,竖起耳朵听着。
薛衍摇头。
“没有。”他开口道,眼神逐渐哀伤,“后来他们把我送走了,说跟在他们身边有危险。”
“师傅真正教我武功,是在十三年前侧妃娘娘故去之后。”
他那时已经被人带到了安全的益州。
有一日,师傅突然就出现在他身边,看着他舞剑舞了半日,然后淡淡地告诉他学武功的技巧。
他在那时,才知道侧妃娘娘已死。
第一百零五章闹事
李明韫沉默着从屋里走出来。
听了薛衍一番话,她有些明白了,姨母当年还是去了闽州,甚至,往更西边的州县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会遇上薛一鉴,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他们说薛衍待在他们身边有危险,还把他送走。
可他们,究竟有什么危险呢?
据她所知,姨母就与那贺公子有纠葛,但那时候,姨母在天下人眼中已经被山匪所杀,贺公子也不会追着一个已死之人不放。
那她还能遇上什么危险啊。
所有的事一个接着一个,串成无数个疑问,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犹如愁思,犹如滔滔江水,不会断绝。
她垂着头走了一段路,差点撞到了刚打算进院寻她的李护卫。
原来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院门口。
“小姐,天色不早了。”李同边说边后退两步,“我们该回去了,再晚些,夫人该担心了。”
“是该回去了。”李明韫说道,看着他一笑,“等很久了吧?我也没想到今日会出来这么久。”
她笑得有些歉意,似乎觉得自己耽误了太多时间。
李同忙摇头。
“不久不久!”他既高兴又激动,“多谢三小姐关心,属下才觉得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呢!”
李明韫笑了笑。
“我去叫春雨,我们这就回府了。”她说道,转身往屋里走。
此时欧阳大夫不见人影,空空如也的院子里,除了阵阵药香,唯有她的脚步声。
李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呵呵笑,摸摸后脑勺。
他一转身,发现那药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一道异样的目光直直地打量他。
“这位小哥,你要做甚啊?”他捂着自己的心头,显些被吓得跳起来。
药童睨他一眼。
“我把你看成先前的一个病者了,那人除了喜欢独自一人傻笑,其他什么也不会。”
他说完,缓步走向那边的桌子,低下头摆弄那些已快晒干的药草。
好像他并没有说什么无礼的话一样。
李同咬着牙对他若无其事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这药童居然说他是傻子!
他不就是对着三小姐笑吗!府上比他夸张的人多了去了!就比如后门那个聒噪的门童,见到三小姐不知道笑得多谄媚!
“李护卫,你怎么了?”
一道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
春雨皱了眉走上前问他,眼神狐疑。
李明韫听闻也看向李同,就见到他慌忙收敛了咬牙切齿的表情转而露出笑意。
“三小姐,春雨姑娘,我没事。”他说道,偷偷瞪那药童两眼。
那药童不知是察觉出来,还是怎么的,就往这边走过来。
他脚步带风,看也没看李同,对着李明韫一笑。
“明韫小姐,师傅叮嘱小的给您的香囊。”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三个荷包,恭敬地捧在手里递到李明韫跟前。
李同在一旁不屑地撇嘴。
这和他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和他一个样!
李明韫接过香囊,交给春雨。
“欧阳大夫呢?”她问道,“欧阳大夫去哪里了?方才我还听见他在院里说话呢。”
“师傅出门了。”药童耐心地跟她说明原因,“邵大人谴人来请他去趟书院,说是书院里的一学子与人发生冲突,头部受了伤。”
这话一出,李明韫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春雨先白了脸。
“小姐,那个人,会不会是四少爷啊?”她说道,捂着嘴巴,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不是。”李明韫摇了头,一副绝不可能的模样,“说四哥与旁人发生冲突我信,但还被打伤了头,我不信。”
她对于李明尧不会吃亏的性子还是很懂的。
药童闻言笑了。
“三小姐果真聪慧。”他赞了一句,解释道,“不是府上的四少爷,是禾家的公子。”
榆树书院门口,两波人正紧张地对峙着。
台阶上是一群穿着学子服的少年,他们紧绷着脸,青春的脸上露出不满与愤怒。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一拨人,手里拿着兵器,身穿侍卫服,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为首的是一身官袍的颜华端,他和蔼的脸上笑容满面,若不是方才学子们亲眼看到他吩咐手下打人,他们都认为这人性子很好。
“我要见邵大人。”颜华端说道,捋了捋胡须,眯眯眼瞧着这些天真稚嫩的年轻人。
“你们若是再这样,别怪颜某人我不客气了。”
后面的侍卫听着,又握着刀往前走了一步。
“你何时客气过?真是虚伪!”一学子指着他骂道,“方才让人打伤了我们兄弟,如今还想在动手吗!”
其他学子也忿忿附和。
“是啊虚伪”
“夫子不想见你,你带那么多人过来做什么,想把人抓走吗”
“是个官也不能随意欺负人啊”
颜华端一抬手,侍卫们立马往前走去,逼近他们。
书院门口顿时乱哄哄起来,一扫往日的书香气。
欧阳显被一小童迎到这里,瞧见的便是这样吵闹的一幕。
他皱了眉。
“颜大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沉声说道,快步走到众学子前面。
颜华端看着眼前之人一愣。
“原来是欧阳大夫啊。”他笑着说道,示意侍卫们退下,“早就听说你来了光州,想着去拜访却一直没个机会,今日可总算见到你了。”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若是真想去拜访,何来无机会一说,分明是不想去找他。
欧阳显冷哼一声。
“颜大人这是做什么?”他话里含着微薄的怒意,“是想来书院闹事吗?”
“虽说邵大人已辞官,但在陛下心中,他还是有分量的,你怎可如此对他?”
颜华端听着他温和地斥责,不禁失笑。
“欧阳大夫这可是误会颜某了。”他说道,后退了几步,“颜某只是想请邵大人回京,这,也是为了陛下啊。”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陛下,做了坏事也当成好事说,真是虚伪小人。
这群学子们少年意气,最看不惯这种老匹夫。
“我们夫子已和陛下说过,再不会回京城,陛下也已答应,你此时前来挑事,究竟是何居心!”一学子指着他怒斥。
颜华端老脸一黑。
说他怎样都行,但不能扯到陛下身上,不然,被有心人听见,他还真成了挑事的了。
“黄口小儿休要胡乱揣测!”他负着手,表情严肃,“邵大人难不成没教过你们,要尊重长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