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李明韫已经不想走了,便摇头道:“不急。”
她看着赵七,顿了顿,说道,“我问一下,若是我想让蔺公子走,你会答应吗?”
是赵七把周云贞抓来的,那他武功肯定不低,村里又那么多人,如今周云贞是因为有事才没走,但她不敢保证,若是周云贞想走,能不能顺利出去。
“你说呢?”赵七笑得意味不明。
李明韫看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这几日我观察过了,你们不是坏人。”
“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明韫抿唇。
赵七笑了笑,看着她说道:“不提这事,我问你,你是怎么认识随安的?”
“在闽州的时候认识的。”李明韫避重就轻。
“据我所知,你那时候还是世家小姐,你不是山匪,对吧?”赵七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是不是山匪又有什么关系,在这里谁会在乎?”李明韫轻轻叹息,“在世人眼里,我如今就是女山匪归辞,传言总会越传越广,越传越荒谬,就比如有人说我神通广大”她弯唇自嘲道,“我哪有那么厉害,我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赵七一听倒是笑了。
李明韫又说道:“人生在世,出门在外,总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来西部就是如此,有些事我要做且非做不可,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不想躲在人身后,也不想随遇而安之赵随安的离开亦是如此。”
“这便是你们都当山匪的理由?”赵七嘴角含笑,笑容却不见眼底,“自古以来,世人都对匪深恶痛绝,避而远之。”
山上暗得很快,一会儿功夫就已夜色阑珊,窗外月明星稀,皎洁如白昼。
李明韫看着窗外说道:“你这样说其实不对。所有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古往今来大家对某类人都存在固定的看法,就比如匪,一定是坏的,而官,就是为民除害的好人,可如今你我都知道,这世上,官不一定就是好,比如郑尚言,匪不一定就不好,比如赵随安,赵随安你肯定了解,他的性子,他的气度,他不屑做坏事这样看来,是不是匪又有什么关系?”
赵七愣住。
李明韫指了指窗外寂静的夜,“你看,现在是黑夜,原本应是一片漆黑,但因为有月亮,就好像白日一样,我想,赵随安就是月亮一样的存在你们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他,却忽略了他自己的想法。其实没人真的懂他,或许,这就是他不愿回来的原因。”
赵七沉默了很久。
曾经他是满腔热血立志惩恶扬善报国为民,最不屑宵小鼠辈,宁身死而志不改,对于他而言,不管情况如何危险,都不能临阵脱逃,不管敌人怎么威胁,都不能缴械投降,不管家境如何清贫,都不能成匪当盗可如今,他空有一身傲气却无法作为,他自暴自弃让自己深陷泥潭无从起身。
赵七苦笑一声,他竟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
“赵七哥,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的,关键看你想与不想。”李明韫坚定看他一眼,随后笑了笑,抬步出了屋子。
月光越来越亮,清冷光辉洒满枝头,缀了一树的银光。
李明韫走在路上,难得清闲地看天上圆月繁星,赏四周静寂夜色。在光州时,她常会在夜晚和春雨秋晴到院里看星星,有时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当时情景,历历在目,却恍如隔世。如今她身在他乡,一切都是虚妄。
夜晚风大,吹在她身上寒冷万分,吹得她头发肆意飞扬,洁白月光照在她脸上,多了几分白润的光泽。
前方孙业和曹卫迎面走来,见她在此不由停步问候,李明韫颔首一礼。
“归辞小姐,你在这里呀。”曹卫说道。
李明韫含笑应是。
可能是说完那番话心头畅快,也可能是冷风吹得她冷静清醒,她的心情不错。
曹卫看她笑得温和,便也笑了,只是心里不由得想起白日她对蔺兄弟的态度。
女子真是善变啊。
他不懂了。
孙业狐疑地看了李明韫一眼,转而又看向笑着的曹卫,眉头皱了皱。
曹卫不会还惦记着归辞小姐吧?
“你干嘛对着蔺兄弟的未婚妻子笑?收敛点!”他低声警告。
曹卫笑容凝滞。他连对人家笑都不能笑了?他还帮了蔺兄弟呢!
李明韫不知道面前两人在说什么,好奇地看着他们。
孙业看了眼李明韫,施礼说道:“归辞小姐,孙某先前不知道你就是蔺兄弟的未婚妻子,还说了那样的话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那样的话是指她要把周云贞抢回山寨吗?李明韫笑了笑。村里有很多人都以为是这样,看着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警惕,这都是孙业的功劳。
“没关系,你并不知情。”
她还想说,她不是周云贞的未婚妻子,但话到嘴边还是停住。这件事她解释也没用,村里的人太纯朴单纯,周云贞说什么他们都相信,她这时候如果说自己不是周云贞的未婚妻子,那就对周云贞不利了。毕竟周云贞才是被抓的那个人。
孙业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归辞小姐,蔺兄弟说你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问得也不含蓄,就差没直接问她为何成了山匪。曹卫一掌拍过去:“别人的事,你少打听!”
孙业撇嘴:“我好奇嘛”
李明韫笑了笑。
“你们真相信我是山匪?”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