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单老夫人却是进宫见了苏昭仪。
待单老夫人告辞出宫时,苏昭仪看看天色还不算晚,便去求见康太后。
康太后今早听了申含秋的话,本想召见周皇后,现一听苏昭仪求见,想着苏昭仪是景世炎的生母,召她问问也一样,便令人传唤了苏昭仪进去。
苏昭仪这番见康太后,便塑造了一众人想棒打景世炎和宋意珠这对苦命鸳鸯的悲剧故事。康太后听完,印证申含秋的话,便信了一大半。
稍迟,苏昭仪告退,康太后便令人去看看景南天得空儿没有。
景南天听得康太后想见他,自然搁下手头的事,赶到长春殿请安。
康太后忆起往昔,感叹道:“那时节,宋侃也就七八岁,天天往我们家蹿,你指东,他往东,你指西,他往西。后来打天下,他可是拼了全力助你。记得当时为着帮你借粮之事,他欠了徐全一个人情,不得已答应徐全,娶了徐全的妹妹为妻。后来你们打进京城,你登了皇位,他们这些开国功臣也封了大官,于是乎,你们就忙着纳美妾换老婆。你赏给宋侃两个美妾,可徐氏打杀了那两个妾,夫妻就生隙了。后来你又怂恿宋侃休妻,让他再娶。也是徐氏无所出,给了宋侃借口,居然说休就休了。宋侃休了徐氏,却是看中了姜氏,打算上门求亲,不想一打听,却得知你赞赏过姜氏一句,他不敢和你争女人,马上退缩,改而到罗家提亲,娶了罗氏。之后,宋侃陪你秋狩,被黑熊袭击,丢下罗氏和一大家子,就这样去了。”
都说帝皇无情,景南天登位多年,渐渐已忘却当年并肩作战的那些兄弟情,一颗心硬如石头,可现下听康太后忆起当年他和宋侃点滴,不由也伤感起来,道:“阿侃死得太早了。”
康太后感叹道:“宋侃虽然死了,他还有老婆和孩子呢!你就不晓得照顾一些?儿啊,你虽然做了皇帝,但也不能尽数忘却旧事。当年你还没做皇帝,虽艰苦,却有几个知心之人,平时也笑意频频。可现下富贵了,没了知心人不说,还整天算计来算计去,何苦来?”
景南天道:“阿娘教训的是。”
康太后脸色稍缓,道:“宋侃大女儿宋意珠,我也见过的,却是才貌双全,她配世炎,就极好。”
景南天登位后,对臣下虽比从前刻薄,但对康太后,却是一如即往孝道,闻言道:“阿娘既然赞她好,她自然是好的。儿子就听阿娘的话,给她和世炎赐婚。”
从长春殿出来,景南天且不忙回御书房,却是摆驾到了姜贵妃的如秀宫。
当年,他登位后没多久,困在深宫觉得闷,因听得佛诞节时,有许多大家闺秀会到寺中礼佛,就和宋侃等人商议,想便衣出访,到寺中偷看大家闺秀。那时节宋侃等人年轻,也还喜欢胡闹,闻言非便不拦阻,还兴致勃勃布置起来。
他们一行人扮成平民,偷偷溜到谙达寺中,也就是在那儿,他和宋侃一起偷看了到寺中上香的姜素芬,过后他对姜素芬念念不忘,便特意在周皇后跟前提及。周皇后最是紧惠,没多久就张罗着,帮他纳了姜素芬进宫为妃。姜素芬出身世家名门,且才貌过人,一进宫就艳压群芳,成了他的宠妃,待姜素芬产下儿子,他更是欣喜,很快晋了姜素芬为贵妃。但他从来不知道,宋侃居然也喜欢过姜素芬,还曾打算到姜家提亲。
忆起往事,景南天对姜贵妃突然重新萌生了兴趣,决意今晚要安歇在如秀宫。他领着人到得如秀宫外,摆手不让人通禀,自己负着双手,蹑手蹑脚进了殿,潜到姜贵妃房外,透过珠帘探头往里看。
姜贵妃今年三十六岁了,只保养得好,看着不过二十八九的模样,但在宫中这等美人如云的地方,她现下也就是花期未,再不能引人了。这几年,景南天渐渐不再到她殿中安歇,她也渐渐不再指望景南天的爱宠,只把希望寄托在景世凡身上,希望景世丹能为她争口气。这么几天,她隐约听得风声,说长信公主想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婚事,她心下烦躁,却又无计可施,因连着几晚睡不好,这天午间困倦,便在榻上安歇了。
美人薄衣,睡姿撩情。景南天只看了片刻,就动了兴,揭珠帘而进,示意榻前给姜贵妃摇扇的宫女下去,他脱了外衣,伏到姜贵妃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早早更新了哟!如无意外,下午六点左右,会有二更。
☆、第 23 章
不过两天功夫,宫中就有消息出来,说景南天重新宠爱姜贵妃,搁置从功臣府中选妃的决定。
罗夫人听到消息时,又喜又忧,喜者,搁置选妃的话,不管皇帝会不会赐婚,至少目下,自己的女儿不须进宫为嫔妃了;忧者,姜贵妃重新得宠,声势定然更壮,若果她势头压过周皇后,到时想摆布镇武侯府,自己一样无力反抗。
担忧此事的,不止罗夫人,还有周皇后和苏昭仪。此会,苏昭仪正咬牙和单老夫人道:“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有此等狐媚手段,勾得皇上连着三天安歇在她那儿。”
之前景南天宠幸宫中年轻的嫔妃,苏昭仪并不是很担心,毕竟那些嫔妃无所出,就是位份略高些,也不能跟她这个有子的相比,可现下景南天再度宠幸姜贵妃,且极其恩宠的样子,就怕姜贵妃借机踩她。
单老夫人拉了苏昭仪的手道:“你也打听一番,她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就让皇上重新宠幸了?论起来,你相貌不输她,年纪又小她两岁,就是装扮方面,一样是出色的,怎么就次次被她夺了彩头呢?”
苏昭仪垂眼道:“皇上草莽出身,就是喜欢这些矫情的世家女,我有什么法子?”
单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再提这方面的话题,转而道:“幸好皇后宽容,你得空多向皇后请安才是。”
和皇后联手,或能抵制住姜贵妃的风头。
另一头,长信公主听闻消息,不由冷笑起来道:“姜贵妃贵庚啊?若没有使手段,就能勾住皇上?她这是不想让景丹娶宋意珠,只能勾住皇上吹枕头风,吹散此事才罢了!”说着便唤进管家娘子,问道:“新采买的舞娘,教导的如何了?”
管家娘子道:“这阵便可以派用场了。”
长信公主点头道:“也好,过几天借机请皇上到府中游玩,到时让舞娘跳个舞,有了这样的新鲜货色,不信皇上还留恋那老菜帮。”
待管家娘子下去,申庭道:“你打定主意,要让含秋嫁太子了?”
长信公主冷眼道:“怎么,太子配不上你家宝贝女儿?”
申庭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瞧着含秋似乎不乐意这头婚事,所以……”
“所以你就陪着她颠,不顾大局是吗?”长信公主微微扬声,恼道:“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皇上如今是宠信我们,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招人妒忌,一朝皇上如何了,那些人还不落井下石?若到时我们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太子,便照样风光,有谁敢来踩一脚试试?”
申庭道:“虽如此,也得太子有这个心才是,我瞧着,他一样淡淡的。”
长信公主道:“含夏亡故,也不过几个月时间,他这会若表现出急切想继娶的行为,还是人吗?”
申庭说一句,被长信公主堵一句,只好止了话,不再出声,但心下对景世初究竟想不想娶申含秋,却还是抱着疑惑的态度。
不错,景世初知道娶申含秋的话,对自己有种种好处,但这回,他确实如申庭所猜想,对娶申含秋之事不热衷。
两年前他娶了申含夏过门,新婚夫妻,当然也有甜蜜时刻,但申含秋体弱多病,一步三喘,一年四季服药,连门也出不得,他忙完政事之后,回府还得照应申含夏,就是家务诸事,也是府中诸人包办,申含夏根本帮不了他半点忙。时间一长,景世初对申含夏,就有些不耐烦,但基于夫妻情义,他还不能露出来,待申含夏一死,他又是伤感又是愧疚,觉得自己当初对申含夏不耐烦太不应该。另一方面,他又有解脱之感,心弦莫名松懈下来。那之后,他打定主意若续娶,便要娶一个健康活泼的世家女,能与他同进同出,能与他分忧解难。申含秋虽不至于像申含夏那样体弱,但景世初实在怕了申家女,半点也不想续娶申含秋。
所谓知子莫若母,景世初的心事,周皇后也略知道一二,只是知道归知道,一想景世初娶了别人,将会失去长信公主的支持,她又担心了起来。现下姜贵妃重新得宠,眼看景世丹也水涨船高,衬的景世初这个太子有些黯然失色,周皇后便咬了牙,使人请了景世初到坤宁宫说话。
景世初听完周皇后的话,不由皱眉道:“母后让我娶申含秋?”
周皇后道:“你若不娶她,万一长信公主把她许了世丹,那时,你失却长信公主的支持,世丹手头却再添筹码,加上姜贵妃得势,万一皇上临了糊涂,改变什么主意的话,我们拿什么跟她们争?”
景世初道:“含夏故去没多久,我就是想娶,也不能这个时候提出。且,我实在不想娶体弱之人了,阿娘,你不知道儿子内外双忧时,那种无力感。”
周皇后听景世初不再硬板板喊她母后,而是亲昵喊阿娘,到底心软,叹息道:“若这样,你就想个法子,让长信公主把申含秋许给别人,只要不许给世丹就行了。”
景世初点点头道:“此事,我会跟府中幕僚商议一下。”
宫中形势微妙,各人纷纷猜测姜贵妃会否借势踩人时,景南天下了旨,给景世炎和宋意珠赐婚。
内侍到镇武侯府中宣旨时,罗夫人诸人跪在地下,百感交集。
宋意墨见来宣旨的,是展公公,护着展公公前来的,有展九等人,一时心领意会,待接了旨,自是引了展公公进内奉茶,又递上一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