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淡在院门口就听到了王氏哀哀的哭声。
“小静,你糊涂啊,你才十五,如果就这么走了娘要怎么办?娘要怎么活啊……”
“如果?”简淡重复一句。
“嗯,如果。”白瓷有些遗憾,说道:“原来还活着,怪可惜的。”
简淡嘿嘿一笑,往前走了两步,正好遇到简思敏从上房退出来,遂问道:“她怎么样了?”
简思敏道:“三姐不怕,人没事儿,大伯母听见凳子倒地的声音了,赶过去时才吊一会儿,连大夫都不用请。”
“哦……”简淡随着简思敏往外走,“那我就不进去了,省得刺激到她,万一再想不开还得怨我。”
简思敏深以为然,“三姐说得对,四姐疯了,咱绝对不能沾。”
简思敏说的不对,简静非但没疯,反而还冷静了。
当丝带勒住喉咙,呼吸无以为继,她拼命地张大嘴巴,想呼吸却一丝气息都呼吸不到,想呼喊又喊不出来,越挣扎喉咙越痛的那一刻,她真的后悔了。
她为何要为不相干的人寻死呢?
就算没有祖父和父亲,她还有母亲和姐姐啊。
只有活着,她才可以画画,才可以抚琴,才可以享用美食,才可以看到简淡倒霉的那一天啊。
什么都不涌干,只需要花简家的钱,不是也挺好的吗?
她躺在王氏温暖的怀抱里,视线从简云丰、简云恺、简思越、马氏、小马氏等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到恨铁不成钢的简洁脸上。
“姐……”她喉咙剧痛,勉强发出一个单音,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简洁一直在观察简静,几乎立刻猜到她的意思了,赶紧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替简静表示歉意,并礼貌地请诸位长辈回去休息。
马氏道:“好好劝劝她吧,这庄子毕竟是你们母女常驻的地方。”
潜台词是:你死了吓不着旁人,还是省省吧。
简洁哑口无言,陪着笑把众人送出蓼香院。
正房重新安静下来。
简洁冷着脸坐在炕桌前。
王氏让粗使婢女拧了张湿帕子,敷在简静脖子上,随后在她身边躺下来。
“从你爹决定跟着庆王开始,老太爷就跟咱们长房离了心。”
“老太爷先被刺客刺杀,随后又有人试图用雷公藤毒死老太爷,这些事虽与你爹无关,但听你爹说,确实是庆王所为。”
“之后你出事,也是我们算计简淡在先,有人替她反击在后。”
“所以,你死得再惨,简家人也不会有半分后悔和惭愧。简雅死了,你觉得简淡如何了?她照样受宠,照样吃香喝辣嫁太子,她们还是双胞胎姐妹呢!”
“娘就说这些,你若执意寻死,娘不再拦着你,毕竟死比活着容易多了。”
说到这里,王氏闭上眼,不再说话。
她说的,正是简洁想要说的,所以,她只补充了两个词,“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简静又哭了起来,无声无息,却泪流成河。
接下来,简淡带着礼物去表大伯父家住了三天,又在鹰嘴岩的小湖里钓了两天鱼。
七月十日早上,一家人顶着些微的晨曦往京城去了。
安国公府在景阳巷——原诚王府,最近五六年一直空着,由工部负责修缮打理。
王府府邸比首辅府大,也比首辅府好。
离开静远镇前,工部给简家送来一张国公府的布局图,分配院落时,简淡拒绝简云丰的好意,依旧要了靠近花园的小院。
然而,当她看到垂花门的门楣时,立刻觉得自己中了沈余之的算计。
门楣上书:“淡园。”
如果所料不差,这大概是沈余之专门给她准备的院子。
小院子的确不大,只有一进。
一进门是回廊,穿过天井进入上房,简淡发现,里面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
家具和厨具不只是齐全,而且,凡是木头都是精雕细琢的黄花梨,色泽淡雅明亮。
衣柜里面摆了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衣裳,都是今年时兴的新款。
妆奁也是满满的,各种头面、首饰,眉黛,脂粉,便是各种香味的澡豆都为她预备好了。
简淡一一看完,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三个婢女被惊得不轻,打开一个柜门就咋呼一声,静寂的院子一下子就有了人气。
白瓷道:“太子殿下神了啊,姑娘,你们是不是商量过了?”
简淡摇摇头,“没商量过。”
红釉道:“那姑娘要是没选这个院子怎么办?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蓝釉笑道:“那殿下就要辛苦一些,让人重新布置了吧。”
“哦哦……殿下对咱们姑娘可是真实十个头的好呢!”白瓷促狭地起了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