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句公道话,“简二太太,本官来此之前对比过三姑娘的字迹,完全不同。”
崔氏哑口无言, 又羞又臊。
简思敏不满地扫了崔氏一眼,上前一步, 朝何推官拱了拱手, 说道:“何大人,家姐身体不好,请容晚辈带家姐回去,修养修养, 择日再问,可否?”
何大人捧着大肚子,笑眯眯地说道:“可以,就照简二公子说的办。”
简雅昏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时见简淡也在,不由有些崩溃,叫道:“你给我滚出去!”
简淡哂笑,“三姐都自顾不暇了,还跟我耀武扬威,有意思吗?”
简淡这句话就像一根针,刺破了简雅用愤怒撑起来的自尊。
她大哭起来,“娘,那封信真不是女儿写的,女儿什么都没做。”
简思敏道:“熟悉二姐字体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会不会是其中的某个人。”
简雅闻言,哭声戛然而止,怔怔地坐了一会儿,随即一拳砸在褥子上,带起一股烟尘。
简淡猜,简雅怕是要怀疑静安郡主了吧。
其实也是,她把静安坑得也挺惨的,以静安的性格不报仇不可能的。
崔氏白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罢了,敏哥儿和小淡出去吧,让她好好静静。”
姐弟俩刚出西次间,就见简云丰并简云恺一起进了院子,便赶紧上前打了招呼。
简云丰关切地问道:“小淡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
简云恺也道:“三叔以前还觉得你去学武纯粹瞎胡闹,今儿方知,技不压身,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三侄女真是好样的!”
“多谢父亲关心,多谢三叔夸奖。”简淡把路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路辛苦了,先进屋喝口茶,歇一歇吧。”
崔氏听到禀报也迎了出来,哽咽着喊了一声:“老爷,三叔,你们可算来了。”
简云丰看向她,见她气色虽然不佳,但精神还算可以,登时变了脸色,进屋后第一句便问:“既然还不到卧床的地步,又为何非要把小淡折腾过来?”
崔氏面色如土,以帕掩面,又哭了起来。
王妈妈上前一步,“老奴禀报老爷,太太的确病了,若不是三姑娘出了事,太太也不会强撑着起来。”
简云恺微微摇了摇头。
简云丰冷笑道:“老爷我虽不精通医术,却也分得清病情轻重,多嘴多舌,自掌十个耳光,出去打!”
“是。”王妈妈委屈地瞧了崔氏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简淡站在西厢门前,喜滋滋地看着王妈妈往自己脸上甩巴掌,心里畅快极了。
跨院不大,上房里的人只要不压着嗓子说话,简淡便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二嫂,二侄女怎么样了,病情要不要紧。”
“刚刚才醒,正哭着呢。三叔,那封信真不是小雅写的,小雅是小淡的孪生姐姐,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你一定得想想办法,救救小雅呀。”
“白纸黑字摆着呢,她若不认,就得自证清白。有睿王世子坐镇,你想老三一个七品小官来救,他救得了吗?”
“二嫂,这件事三弟还真是帮不上忙。小淡是睿王定下的准儿媳,睿王父子震怒,我和二哥都使不上劲儿,如今只能等着父亲与睿王世子亲自交涉了。”
简淡闻言,顿时像大冬天喝了一碗热水,无比熨帖。
在这个时候,祖父、父亲以及三叔,想的是如何保住简家所剩无几的名声,只有沈余之,他想的是能否为她伸张正义。
昨天夜里,她把整件事翻来覆去地咀嚼过,早把家里人的反应想得透透彻彻了。
死过一次,又在死后见识了人心的最黑暗处,她对亲情没有特别大的期待,也对不公没有太大的反感。
易地而处,她的选择跟他们一样。
毕竟,祖父不只她一个孙女,他还有大孙子、二孙子,以及其他房的孙子孙女们。
“父亲的意思是,二嫂回京,二侄女继续留在这儿,把她身边的人换了,除了家里人,禁止一切外面往来。”
“那怎么行?英国公夫人替世子相中咱家小雅了,我答应了,而且已经换过了庚帖,只等着回京后,英国公府正式提亲呢。”
“什么?这是什么话!父亲替小淡拒绝过一次,他们又把主意打到小雅身上了?”
“啊?”
“咔嚓!”西厢房又传来东西落地的破碎声。
英国公与齐王是两乔,在朝廷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确定换了庚帖,这件事便不可等闲待之,需要与老太爷商议后另行决定。
上房的谈话戛然而止。
简淡做了个怪相,心道,简雅心高气傲,连她用过的东西都不想要,如今要捡起她拒绝过的男人,会不会再吐一口血呢?
或者,她就是因此更加恨自己,所以才会在听说睿王府出事后,派人杀死自己吗?
简云丰简云恺与简雅聊过后,又与简淡好一通长谈,目的只有一个——请简淡出面,由她说服沈余之,把梁妈妈的案子变成简家家事。
大而化小,小而化无。
简淡没一口回绝,更没有一口答应,只说考虑考虑,过两日再说。
用过晚膳,简淡领着白瓷出了庵堂。
主仆二人迎着些微的晚风往矮山上走。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山上的风景很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