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朝奉以为她怕了,自得地捋捋山羊胡,“不妨说一说嘛,小老儿见过的死人不少,病死的,老死的,菜市口砍头横死的,就是没见过吓死的,今儿正好长长见识。”
崔逸开了口:“是张老朝奉抬出东家先压的我们,不妨你先说说?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
他反将一军,打算弄清楚古瓷阁东家再说。
张老朝奉装模作样地朝几位客人拱了拱手,“这几位老客都能作证,小老儿做朝奉一辈子,一靠这双眼睛,二靠童叟无欺,从不以势压人。”
几位客人纷纷点头。
他看向简淡,说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们想走也容易,走之前给小老儿一个合理的交代就行。”
老朝奉不说背景,就是不想用东家压人,要跟简淡好好讲道理了。
崔晔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不那么自信地看了简淡一眼。
简淡的黑眼珠一转,她心道,你不压我,那我还不说了。
偏走,看你拦不拦得住。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那朝奉说道:“既然古瓷阁的东家没什么能耐,那本姑娘又何必解释呢?赝品就是赝品,你这老儿就是个死骗子!”
张老朝奉又气了个半死,嘴唇都哆嗦了,“你你你……”
“你什么你,不讲道理的给我打出去就是。”门外传来一个女声,还是个熟悉的。
简静吓得直往崔晔身后藏。
崔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双双蹙起眉头。
一行人前簇后拥地进了铺子。
“世子。”张老朝奉面带羞惭地上了前,长揖一礼,“这位姑娘实在不讲道理,请世子为小老儿主持公道。”
世子?
几位老客吃了一惊。
简淡招呼道:“庆王世子,静安郡主,静怡县主,你们都来啦,好巧。”
静安郡主抬着下巴,瞪着简淡,说道:“一点儿都不巧。”
如果不巧,就是有人盯自己的梢咯?
简淡眼里闪过一丝怒火。
庆王世子说道:“简三姑娘,之前赛马会的事,是家妹不对,本世子郑重向你道歉。”
静安登时怒了,“大哥!我没错,错的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名声,这件事我跟她没完!”
赛马会?
就是最近京城盛传的,静安郡主罔顾人命,于马背上谋算首辅亲孙女的事咯?
这位简三姑娘,就是首辅大人的亲孙女吧!
刚刚替古瓷阁打抱不平的几位老客冷汗长流,其中两个腿一软,赶紧让长随们扶了出去,坐上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的几个仗着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继续看热闹。
简淡知道庆王世子其人,此人看起来谦和有礼,其实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他既然陪着静安来找自己,就说明来者不善。
“然后呢?”她冷静地问道。
静安道:“然后?然后当然是你买下这瓶子,与这位老朝奉磕头赔罪!”
“哟,一个朝奉也敢让简家三姑娘磕头赔罪,郡主好大的排场!”一架肩舆出现在店门口。
讨厌和烦人分开门口围观的老百姓,让护卫畅通无阻地把沈余之抬了进来。
简淡有些错愕,好及时,未免太巧了吧。
沈余之眨了眨眼,一点都不巧,本世子一直盯着你和有些人呢。
“好巧,十三弟也来看瓷器?”庆王世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十三弟?
听说大魔头睿王世子的大排行就是十三?
庆王世子,睿王世子,再加上当朝首辅。
老天爷,这场戏好像更好看了呢!
几位看客舍不得走,不约而同地往货架后躲了躲,哆哆嗦嗦地继续围观。
“不巧,听说这里公然售卖赝品,我过来瞧瞧。”沈余之道。他的肩舆没仍在护卫肩头,如同王者一般,高高地坐在众人的头顶上。
张老朝奉脸上见了汗。
睿王世子也是个卖瓷器的,于制瓷一道比任何人都懂。
庆王世子犹豫片刻,道:“那正好,咱们兄弟一起听听。”说到这里,他看向简淡,“简三姑娘,请说说看,你为什么说这只瓷瓶是假的?”
崔晔攥了攥拳头。
崔逸担心地看了简淡一眼。
庆王世子出了面,且老朝奉并不退却,这只瓷瓶十有八、九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