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廉看向沈余之。
沈余之点点头,“简老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也回了。”他拱拱手,身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简廉便也起身,从书案后绕过来,说道:“老夫让鹏举送送世子。”鹏举是简淡的四叔简云泽的字。
他这边说着,李诚已经出去喊人了。
沈余之道:“简老大人请留步。”
护卫把肩舆抬起来,往门口走去。
肩舆路过简淡时,又有一股清冽的松香加一丝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她忽然哆嗦了一下,心道,莫非他也重生了?不,不可能,他若重生,事先应该有所准备,不会放走刺客。
不管怎样……他没得痨病,那冲喜的事情也就不再有了吧?
简淡松了口气。
肩舆出书房后往左拐,沈余之扭头看了屋里一眼,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暖融融的烛光里,唇角上还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沈余之挑了挑眉,从右腿边上取出一副双节棍,对一旁的讨厌说道:“你把这副双节棍给三姑娘送去。”
正要与沈余之打招呼的简云泽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看简廉。
简廉也有些意外。
肩舆停下来,沈余之说道:“简老大人,差点儿忘了,这是欢迎三姑娘回京的小礼物,还请笑纳。”
“这是……”简廉是书生,手下人多用刀剑,没见过双节棍。
沈余之看向面色发白的简淡,唇角有了笑意,说道:“听说三姑娘在学双节棍,这是我找军器局要来的,手感很好,说不定打着没那么疼。”
“告辞了,简老大人。”他一摆手,护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他这是故意打击报复,太坏了!
简淡气得使劲跺了跺脚。
简廉回到书房,把双节棍扔到书案上,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简淡踌躇片刻,到底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末了娇声道:“祖父,棍法没有剑法好练,您瞧瞧,手都打青了。”
简廉气得哭笑不得,想说不让简淡练了,但又顾虑简淡答应了沈余之。况且,现在局势有些微妙,老三的事虽说已在着手挽回,但结果难料。简家看似平静,实际上风雨飘摇,或者这孩子能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是件好事。
他指指双节棍,“拿回去吧。既然想学就好好学,咱们简家的孩子不能半途而废,疼也要坚持。”
能让她制瓷,当然也能让她习武,沈余之你枉做小人!
简淡笑着点点头,“祖父……您脸色不好,早些休息,孙女告退。”
她从书房出来,李诚正好端着一碗汤药进去。
简淡与他点点头,往二门去了,刚走两步,就见茶水房的婆子把药渣倒进门外的一个木桶里。
她心里一动,走过去,抓了一把温热的药渣,就着微光看了看。
“姑娘这是做什么?”白瓷问。
“看看祖父用的什么药,身体要不要紧。”她守寡那几年曾经读过两本医书,治病不行,可一些常用的方子和药材还是知道的。
白瓷哈哈一笑,“姑娘净胡闹,你什么时候也懂医啦。”
“这有什么胡……”简淡停下话头,迟滞片刻,把手伸到门里,对着烛火又仔细看看,突然尖声叫道,“祖父不要喝!”
第14章
简府向来安静,简淡这一嗓子把周围的人惊得不轻。
简廉心脏咚咚直跳,放下药碗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道:“小淡,怎么了?”
茶水房里正在清洗的婆子手一哆嗦,茶碗落了地,摔得粉碎。
婆子看一眼茶碗,又看一眼捧着药渣的简淡,脸色顿时惨白,颤巍巍地问道:“三姑娘,药出岔子了?”
简淡把手缩回来,转身看向简廉,问道:“祖父,那药您没喝吧。”
简廉道:“只喝一口,怎么回事?”
简淡松了口气,从药渣中捡起一段圆柱形带皮的草药根,把橙黄色横断面展示给简廉看,“祖父,这是雷公藤,带皮的。”
简廉接过来,往茶水房里踏了一步,细看,脸色沉了下来,他读过医书,知道带皮的雷公藤有大毒。
他让李诚把雷公藤挑拣出来,确认了分量,知道这些不足以致命,却可以让他的身体迅速衰败。
此番再想想简淡的那个梦,简廉得出一个结论,刺客不想杀人,只想让他辞官归隐。
那么,有些事便大概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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