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回收?你没想离开这里吗?”
“不啊,演员可离不开观众,一直被困在这里可太惨了吧。”切斯特侧头回答道。
“那为什么……”
“我只是在思考……”切斯特面色严肃,语气突然激动起来,“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意境,太棒了!充满了强烈的异样的美感!”
说着他就极为悲愤地锤着地板:“但为什么没有脸呢!就像是完美的画作上少了点睛之笔,精彩的剧本少了结尾一样,让人难受死了!”
蕾西嘴角抽搐:“……所以你这几天就是在纠结人偶的脸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然呢?”切斯特一脸“你在问什么废话”的模样。
“……”
蕾西完全不想理他甚至想回到过去打死那个脑补过头的自己。
“是嘛,那你慢慢研究。”蕾西翻了个白眼就想转身就走。
“诶,别那么急着走啊。”切斯特赶忙拉住她,“你也帮我参考参考。”
蕾西不耐烦地甩了甩他的手:“有啥好纠结的,实在捏不出脸,直接用你自己的不就好了,反正你也自认天下第一。”
切斯特愣了愣,恍然大悟:“对啊,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不愧是我的大粉丝!”
蕾西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诶诶,别走,还有别的事!”切斯特再一次拉住蕾西的手。
“有话快说,我还要忙着研究仪式呢!”
“诶,那个不急,或者说急了也没用,最近你也太逼着自己了,就一个晚上,坐下来休息一次也没什么的。”切斯特用力将她拽到地上,陪他一块坐在门前看人偶。
蕾西被突然按到地上坐下,本来还想挣扎,听完切斯特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一下有些头晕、很是疲惫的感觉。
蕾西揉了揉太阳穴。
大概真的像切斯特说的一样,她把自己逼得有些紧,毕竟时间已经不到一年,她却才刚找到渡过这道生死关的方法,而改编仪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无奈叹气。
“……所以到底什么事?”
“就我在想明天的剧本,但有个角色的想法我一直没想透……诶诶诶!别走啊!诠释角色出现偏差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故’!我会吃不好睡不好,这不是很残忍吗!”
蕾西毫不留情地吐槽:“恶灵又不需要吃喝睡。”
“你这是歧视、偏见!即便我们确实不需要,我也要捍卫恶灵的合法的休息权利!”切斯特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
“是是==,所以到底是什么角色让无所不能的切斯特大人这么苦恼。”
“不是苦恼,只是所谓‘千人千面’,不同的人看到的‘人设’其实都不一样,我也需要别人的想法来给自己补充灵感啊。”
“只靠一个人,剧团是没法走远的。”切斯特认真道。
这让蕾西不由侧目。
这家伙平常实在让人摸不透真假,但确实对于演员这一行业是真心热爱的,这点毋庸置疑。
切斯特见蕾西安静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蕾西愣怔了下,完全没想到切斯特会问这种让人怀疑被掉包的问题,但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相信。”
毕竟穿越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更别提这个世界还有非凡能力和神明。
而且威尔的例子也证明了这样技能的存在。
“威尔那样的使用‘重启’的可不一样。”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切斯特摇头,“我是指真切地死去以后,洗去了一切记忆再获重生的那种。”
他认真地盯着蕾西的眼睛,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这……听上去和种花家常说的投胎转世有些像。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切斯特叹气:“我只是在想,被死亡带走了记忆,一切珍爱的、憎恶的,全部都忘记了,拥有了崭新的羁绊和回忆。”
“那转世之后,她还是‘她’吗?”
蕾西思索片刻,认真道:“我们说了不算。”
“嗯?怎么说?”
蕾西抱膝望着房内:“在我看来,记忆是构建情感的基础,是塑造人格的模具。”
“人是很多变的,即便是没有失去记忆,经过漫长的岁月,人类也依旧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更别提白纸一般被洗去所有记忆的人,连构筑她本质的地基还未建好就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变成另外一个人是很轻易的事情。”
“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你硬要说她们是一个人,她自己应该也不会接受吧。”
切斯特沉默片刻:“那如果想起了过去的记忆?”
“我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里,主人公也是重获了前世的记忆。而在遇到过去的友人,他是这么回答的。”
‘我是他,可他不是我。’
‘毕竟,我知道他的任何事,可他知道我的任一件事吗?’(注)
“……噗哈哈!很有道理!”切斯特大笑起来,“所以是否还是她,其实是她自己的决定?”
蕾西点头:“对。而且也是只有她能决定的事情。”
讲白了,其实就是“我是谁”这个究极哲学问题,而这只有自己才能回答,或者说她自己才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