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纳姆眉头皱得更紧,表情更为肃然。骤然间银蓝色的光芒开始在祂周身闪动,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手中的匕首中,集中一点意图破开这道屏障。
如此毫无保留的攻击,即便破不开屏障,自己也不可能活下来。
蕾西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还来不及绝望,她就看到一对光翅从身后伸出包裹住自己,而天灾女王突然被弹开,手中的匕首骤然粉碎,融入了蕾西骨血之中。
高希纳姆轻盈地落地,幽邃的眼眸看着蕾西,神情逐渐染上了震惊。
蕾西不知道祂在震惊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快疼死了,匕首的粉末像是倒入沸水中的油,在她体内炸开。
剧痛中蕾西眼神恍惚地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掌轻柔地盖在她的眼前,有谁将她拥入怀中。
一时间那种剧烈的疼痛和冰冷的死亡都远离了蕾西。
“你……你的眼睛……”高希纳姆的声音非常动摇,随后明显激动起来,“阿兰朵你疯了吗居然真的在序列2的位格用这个?!就为了威娜的一句话?可她的死明明是因为……!”
在她身后的是阿兰朵吗……威娜是之前看到的少女?……
蕾西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往黑暗里拉扯,她努力打起精神,却完全听不到阿兰朵的回应,只有高希纳姆愤怒的质问声逐渐模糊。
“……你这任性的混蛋,我知道你听得见……给我停下!……”
“末日……没人能逃过……放弃……精灵族……!”
“……阿兰朵你……!”
“……难道……那次袭击……只剩下……”
由始至终,蕾西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阿兰朵的气息,祂就像是尊柔软的雕像,就这么默默地抱着她毫无反应。就仿佛祂依旧在沉睡,只是因为蕾西生命受到威胁,所以才勉强现身。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护着我……
蕾西有好多问题想问祂,但意识却仿佛被什么笼上,被汹涌而来的睡意逐渐淹没。
最后的最后,她只听见高傲的天灾女王用疲倦妥协的声音叹息道。
“……随便你吧。”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蕾西感觉到拥着的那片温暖就这么骤然消散了。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无边无际的水流裹挟着自己。
古井无波的目光透过水流看着被扭曲的天空。
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不想做。
只是这么毫无反抗地随波逐流地飘荡着。
既没有归处,亦没有去处。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水里飘荡?我想要做什么?
疑问清浅地从心灵掠过,连丝波澜都不曾带起,更别提留下痕迹了。
为什么还存在着呢?
连这样的想法都无法在自己迟钝的大脑多待几秒。
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空洞将一切热度吞噬,徒留这具冰冷的躯体漫无目的地在这无谓的世间流浪。
突然间,祂的衣领像是被什么勾住,然后在一股巨力拉扯下,祂被“钓”了起来。
【你……!】黑发少女瞪大双眼,整个人卡顿住,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物。随后反应过来蹲在依旧淡定看着天空的祂身旁,停顿片刻,笑着开口道,【嘿,你还好吗?】
祂姿势未变地看着天空,没有作答。
但少女并未因此气馁,而是开始玩起了猜谜游戏。
【嗯,我看你好像不是遇难者,难道是自己下水漂流玩?】
【还是因为亲友背叛,被丢到水里,过于生无可恋所以放任自由自暴自弃?】
【又或者是你是落凡的天使,在尝试进行回归天国的仪式?】
……
黑发少女自顾自地猜测起来,对着这个不说话的听众兴致勃勃地说出越来越离谱的猜测,饶有兴致地观察祂的反应。
最后她有点说累了,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坐到祂身旁。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你现在因为什么禁制,没法动弹也没法说话?】
说着她就从腰侧拿出一管卖相诡异的药剂。
【不如来一管恢复药剂?我敢保证它比市面上任何药剂都要有效,就是口味有点糟糕。】
说着她将药剂凑到祂的嘴边。
犹如腐烂半年的鱼腥味让祂眉头微跳,终于开口。
【我只是在等待命运的安排。】话说出口祂就有些微楞。
……等待?
自己在期待什么吗?
漂流者平直的情绪出现了微不可见的波动。
【命运?】黑发少女眨了眨眼,【那我钓起你算不算命运?】
祂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眼珠微转,将黑发少女映入眼眸中,金属质感淡漠的金色眼眸似泛起了波澜。
【啊,说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呢。】眼眸中的少女灿烂地笑了起来,晶红的双眸折射出美丽澄澈的光芒,【我叫威娜,你呢?】
祂静静地看着她,在干涸的大脑中搜刮了很久才生涩地吐露了自己的名字。
【……阿兰朵。】
【我叫阿兰朵。】
这一天,一位血族小姐从命运长河里钓起了一只天使。
◆◆◆
蕾西再次醒来的时候,心口上的皮肤已经完好如初,仿佛完全没受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