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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如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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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一阵阵朦胧的声音传来,像是他身旁有个拆迁队。

父亲的脸缓缓消失又变回了光团,脖子上的绳子似乎飞快松下来,空气重新涌入胸腔。

“咳咳咳……”何莫咳地厉害,原本就受了风寒的鼻喉唇舌往外喷洒着液体,难受极了。

“没有人能够代替我做决定,看在你帮过我,这次不要你死,希望不要有下一次,程小姐。”

“罗……唔唔。”女人的声音被闷在喉咙里,唔唔声逐渐远去。

人声人影晃动着,很快出现又很快消失,等何莫完全“活”过来,他还坐在那张椅子上,罗海站在他对面。

如果他没有被绑着,这段距离可算触手可及。

“为什么不挣扎,不自救,不拖延时间?”罗海出声问。

“……。”何莫脸上有些脏兮兮的,生理性眼泪在他脸蛋上制造出数条肮脏的痕迹。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想死?嗯?”冰凉的金属管挑起何莫的下巴,何莫被迫看向罗海,可是罗海站的地方逆光,他什么也看不到。

等了几秒,罗海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答,眉毛不由得皱紧,大声道:“给老子说话!!!”

何莫被震得闭了闭眼,才低声说道:“其实我觉得程姐说得对……。”

“???”罗海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这家伙被救下来,第一句话是给想要他命的人洗白?

看着何莫脖子上才刚浮现出的红痕,罗海暗自咬牙,MD,怎么总出这种事。

“我耽误您……太久了,这几年我过得很满足,我觉得……应该……。”何莫用难受的嗓子,断断续续地说。

“你觉得?何莫,你对自己的认知有偏见?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死了?”罗海问。

“……。”何莫轻轻咬下嘴唇,他知道罗海说着话的意思只是不让他死。

“看来你对自己归谁所有还有疑问。”罗海的声音越发震怒。

“我不想……”不想害你绝后。

何莫想要这么说的。

可是鼻子从刚才开始越来越痒,到现在已经忍耐到极限,终于没能忍住,在罗海后面的逼问出口之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条晶莹的鼻涕从他鼻孔里喷出来,精准的挂在罗海的袖口上,虎口也毫不意外的粘连了一些,连同那把黑色的枪。

何莫打喷嚏后睁开眼,第一时间没发现什么不对,直到罗海把抵在他下巴上的枪拿开,往上抬,何莫才看到眼前这条“十分可疑”的半透明物体……说真的,他快冻僵了。

但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冻得有些发青的脸瞬间透出了可疑的红。

罗海又好气又好笑,把这家伙的鼻涕蹭在那件脏兮兮的牛仔外套上,接着帮他解开绑住他的绳子。

何莫解开绳子后第一反应是用袖子去蹭脸上的鼻涕,被罗海一把按住。

“我让你擦了?”还是这种兴师问罪的语气,但是放在这种问题上实在让何莫怕不起来。

他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可是又不敢真的违背罗海的话,更不想一直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丑态,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鼻涕淌到了什么位置,只好把脖子低到快要折断的角度,想以此逃避罗海的视线。

罗海环顾四周,这破地方哪来的纸巾,更不巧的是他现在身上也没有。

他先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何莫肩上,接着把自己领带解下来,用手捏起何莫的下巴,帮他擦鼻涕。

他从记事起就没让别人帮自己擦过鼻涕了!!!何莫羞愧的想要原地消失,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离开这里,罗海的手指好暖,还有自己身上带着他气味的温暖大衣——如果他能闻到。

万般情绪下,何莫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不许哭。”罗海发出短促地命令吓唬他,然后把那条领带团了团塞进何莫手里。弯下腰一手放在腿弯,一手放在腋下,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往外走。

无措的缩在罗海怀里,何莫的眼睛下意识看着罗海生出些胡渣的下巴,有些出神。

带着他跨出这破厂房大门后,罗海对外面一众保镖吩咐一声,把何莫直径抱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面包车里。

面包车里稍微有些烟味,暖气倒是挺暖和。罗海拿过里面铺着的黑色大衣给何莫又盖了一层,靠坐在车厢一边摆弄手机。

何莫干瞪着眼睛,缩在几层大衣里面,两只冻得通红的脚踩带着厂房里蹭的灰尘,搁在面包车里铺着的半脏垫子上,一动不敢动。

罗海大概在手机上处理一会儿事情,发现旁边的人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车到达下一地点路程还有些长……

罗海抬头,何莫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自始至终绕着罗海的眼神走,罗海看他神情闪烁的样子更觉无奈,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做错事心虚。

“手。”罗海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前面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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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莫迟疑两秒,把自己两只冰冷的手轻轻放上去,手心向上,看上去像是书塾里要打手的学生。

罗海拽住他的手,用力,把他一把拽到自己怀里,轻轻叹口气。

被罗海这声叹息惊得六神无主,何莫下意识开始回忆自己上车后做了什么错事。

隔了一会儿,罗海放开他的手,把最外面大衣的领子往上拉到盖过何莫的眼睛,另一只手贴上他依旧冰凉的额头,缓声道,“到地方了叫你,现在睡觉。”

何莫立刻听话的闭上眼,缩在温暖的包围里,脚趾动了动,他感到罗海身子大幅度动了动,接着脚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盖住了。像是收到催眠信号一样,何莫很快平静的睡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熟悉的公寓天花板在柔和光线中异常亲切。

均匀的呼吸声从他旁边传过来。何莫慢慢侧过头,看到了梦境中的画面——罗海睡在他身边,眼下的黑眼圈在白天的自然光线照射下,格外明显。

昨天出现那么及时,应该很辛苦吧。

何莫想着,摸摸自己的脖子,还能感受到一条印记和钝痛。还是给他添麻烦了。

罗海的睡姿是难以形容的规矩,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就连身上盖着的被子上都少有褶皱,反观何莫这一边,被子团得像是块抹布一样。

他呆呆地在一旁看着罗海呼吸,直到鼻子再次发出轻氧,连忙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想下床出去打喷嚏。

原本温暖的环境被一团较冷的空气闯入,罗海醒了。看着何莫做贼似的光着身子偷偷下了床,小心地开门跑出去。

何莫到客厅只来得及匆忙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扯出一张纸巾盖在口鼻上,接着发出惊天动地的震响。

他们连夜坐车回到公寓,罗海又帮何莫小心擦洗一番,搞定后天快要亮了,这时候罗海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八点半。

等何莫打完喷嚏想“悄无声息”摸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正对上了罗海捉贼似的眼睛。

何莫吓得僵在门口,半晌没动。

“进来关门。”罗海在何莫的床上吩咐道。

“哦。”何莫喃喃着跨进门,回手把门轻轻关上。

他站得笔直,在门边看着罗海,背在背后的手有些不安的搓动着。

“过来。”罗海的手探出被子,对何莫招了招。

何莫挪动脚步,走到了罗海触手可及的地方,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被罗海拽住手拖进了被子里,裹好——像是一只大水母捕猎了一条小鱼。

好暖和。

“你现在的任务是陪我睡觉。”罗海闭着眼说道,他很困。

何莫误会了,下意识的在被子里伸手去摸索罗海的阴茎。

他的手有些冰,刚碰到罗海的大腿就被罗海的手直接拍开。

“……你不困?”罗海被迫睁开眼,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何莫。

“不困。”刚才困也早被吓精神了的何莫老老实实回答。

“……。”罗海无力的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睛,道,“睡觉。”

何莫的眼睫毛在他手心里蒲扇两下,乖乖闭上,他的脸又慢慢红了起来——为了刚才可笑的误会。

两个人直睡到中午才醒来,各自起床穿衣服,居家衣。

罗海今天看起来格外的清闲,靠在客厅沙发上,让何莫坐在旁边,继续盘问昨天的问题。

“陈述你昨天所犯的错误。”

“我不应该睡那么沉。”何莫低着头道。

罗海:???

看到罗海的眉毛皱起来,何莫飞快的换了说辞。

“我应该积极自救,争取时间。”

罗海的眉毛间距没有再靠近,但也没有放宽。

“我不想对你说谎。”何莫低下头,表示自己的“供述”告一段路。

“什么谎?”罗海歪歪头,看着他。

“之前想要不择手段的拥有你是因为我过于自私,我不想再犯这种错误,我恳求……您,让我离开或者杀了我,这对我们都好。”

“为什么?”罗海继续问。

何莫想说“因为你本就不喜欢男人”,迟疑数秒,他换了个说辞:“因为我很脏。”

“物以类聚。”罗海沉声看着他,说出这四个字。

何莫沉默半晌,头缓缓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罗海。

“物以类聚”是什么意思???

“……。”罗海平淡的说着话,但何莫全然没听他在说什么。

“罗总……”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罗海的嘴一直在说话,可何莫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我……”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何莫?”罗海终于发现这家伙不对劲了。

何莫觉得自己被逼在绝地,四周都是悬崖。罗海明明知道一些事情,却从来不告诉他,可那些东西一旦露出来一点点,就能够把他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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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何莫惶恐地反问,他急于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罗海的眉毛还未舒展。他知道何莫在问什么,但不确定何莫能不能承受这些东西,他也一直没打算和对方说这些早就过去的事。

这家伙天真且脆弱。

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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