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凝脸色更差了,她在想,这事陛下知情吗?
何柳氏看谢婉凝脸色实在凝重,终于不敢说了。
雅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谢婉凝沉思片刻,才说:“最后如何?”
“娘娘,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何家也没打听清楚,”何柳氏说得诚恳,“但事关重大,还请娘娘务必查验清楚,否则于谢家、于您都德行有碍,最后周大人自然说是误抓,把人放了之后还给了赔偿,可谢公子到底早回家二十日,差的这二十日可太要紧了。”
百姓们都知道这一群公子是什么样的,心里头大多不会信他们做出这样的事,可谢公子提前被放出来,再联想到谢家在宫中隆宠至极的长女,自然会浮想联翩。
普通百姓都能明白的事,世家们又怎会不知?怕是私底下骂了许多回,都说谢家不讲道义。
可这事谢家也冤枉,人又不是他们要放的,宫里头的娘娘族长根本不让找,更不可能是娘娘一句话的吩咐。
再说,要找也鞭长莫及,娘娘远在盛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动作呢?
可这事就偏偏这么巧,叫人百口莫辩。
谢婉凝叹了口气:“多久了?”
何柳氏小心翼翼答:“七月底的事。”
一个半月了,她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一刻,谢婉凝的心沉入谷底。
说完这事,何柳氏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低头喝茶。谢婉凝很快就精神起来,脸上复又挂起浅笑。
“多谢你提醒这一句,这恩情我记下了。”她认真说道。
何柳氏忙起身福了福,嘴里越发谦卑:“娘娘哪里的话,这不是应当的吗?”
谢婉凝就只是笑。
她冲谢兰招了招手,谢兰便取了个盒子出来:“听闻家中长子已经去了青城书院,是顶好的读书苗子,我这正好有一套文房四宝,拿回去给孩子趁手用吧。”
淑妃娘娘赏赐的东西,便也算宫中御赐,何柳氏也不用说客套话,起身利落磕了三个头,说:“谢娘娘恩赏。”
礼物一来一往,萧铭修那的事谢婉凝便办好了,何柳氏进宫也约莫一个时辰,就没再多留起身告退。
等她走了,谢婉凝才垂下脸,半天都不吭声。
绫惜聪慧,她冲谢兰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退了出去。雅室里,只剩谢兰在谢婉凝身边打扇。
“娘娘,若这次真有大事,陛下肯定会同您说,这事显然没有闹出祸端,想必陛下觉得不用告诉您,平添烦扰罢了。”
谢兰说得有道理,可谢婉凝却还是心思沉重。
“姑姑,我当年确实想着离开家,离开那个规矩教条的地方,可我没想着……”
没想着她一走了之,进宫享受荣华富贵,谢家还要面对因为她这个异类所产生的各种后续。
父母对她再冷淡,也到底给了她一条命,她只想着两不相欠,可不想因为自己拖累旁人。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事谢兰不知情,更深的东西也打听不着,她知道这是小姐的心结,也不知道要如何劝。
最后见她实在难过,不由道:“娘娘,陛下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下回他来芙蓉馆,您且问问他?”
谢婉凝微微愣住了。
谢兰趁热打铁:“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娘娘您的错,更不是谢家的错,问一问没什么的。”
是啊,联络何正武这么大的事萧铭修都交给她来办,他给了她信任,她也应当回报信任。
不能因为粗陋的信息就对陛下产生怀疑,这不像她,也不是她。
她的心乱了。
谢婉凝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百花灿烂,正是一年最美的时节。
谢兰没有再劝,她也退了出去。
谢婉凝就在窗边站了很久,久到觉得身上都有些冷了,正想叫人取斗篷来,却不料抬头就瞧见宁多福进了芙蓉馆。
他身后跟了一串的黄门,各个手里端着餐盒,显然是送膳来的。
“原来已经到了晚膳时分。”谢婉凝自言自语一句,便被谢兰请出了房门。
谢兰笑得一脸欢欣:“娘娘,陛下特地给您赏了菜,得去前头谢恩。”
谢婉凝心里头莫名舒坦一些,她整了整有些松的发髻,转身进了正厅。
宁多福站在最前面,满脸笑容,身后左右各四个黄门,规规矩矩站在那。
“娘娘万福,”宁多福行了礼,笑道,“陛下今日去围猎,正巧打了一只羊、一只鹿和几只兔子,想着娘娘早先就念叨想吃热锅,便特地吩咐给您准备一份。
东安围场夜里寒凉,用热锅子正好,不冷不热很舒坦。
黄门们依次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各色肉片。
宁多福笑容更胜:“鹿肉和羊肉都是陛下亲自打的,膳房片得很薄,用来涮锅最好不过,兔子陛下叫留起来,过几天给娘娘做麻辣兔丁,娘娘一准喜欢。”
“娘娘,这些只准备了您这,陛下说了,这一路娘娘侍疾辛苦,理应进补才是。”
一共就打了这么几样猎物,一股脑都给她留了,谢婉凝心里头的不愉一瞬间就全部散去了,只剩浓得化不开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