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压抑住难堪、焦躁和萧瑟, 整理外袍, 上了马车。
这一月在定国寺祈福,为表诚心, 她的穿戴都与佛家穿戴相似,只某些地方表现出皇室之尊, 如果要回宫了, 换上了皇后娘娘的常服。
亮黄色的,宽大的绣摆绣牡丹和凤,裙摆绣凤尾, 衣襟绣浣花,袖口红线勾边,庄严大气,只这些日子在定国寺消磨得有些消瘦,再加上她有些散漫颓气,便不太能撑的这身衣服的气势。
帝后同乘,皇上在马车中等皇后。
皇后被侍女扶着,半撩裙摆,登上马车。
四马拉的的马车相当宽大,车厢内三面环座,中间有一方方桌,方桌置点心水果,皇上坐在马车后排的座位上,只他一个人在。
他左右两侧都还可以坐人,而侧排也是空无一人的。
皇后进去之后,看向李奕,李奕正也抬头瞥了她一眼,他眼神和往常一样,是睥睨天下的帝王的尊威,和一丝淡漠,面上也没有表情,整个人神色淡淡,没有一丝温情。
皇后见过了他这样的表情,但内心依然像打翻了五味瓶,其中各种情绪,让她内心翻涌,她想把内心的郁气吐出来,可她不能表现出异样。
此刻的李奕,和前世她去世时想比,青涩很多,可冰冷的感觉,如出一辙,她是他的妻子,又不是他的仇人,明明一个月不见了,再见面也得不到他的好脸。
他总是这样,难道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吗?
他用这种态度划开长长的距离,让她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夫妻明明该是最亲近的人,可她从她眼里看不到一丝亲近,他是她的丈夫,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他心中承担这个角色,甚至,她对他来说,是一个角色吗?
她感到痛苦,他没有给她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皇后为自己上车之前的紧张感到可笑和可悲。
她撑起笑向李奕请安,李奕点了点头,就转开视线,没说什么。他对皇后没有任何冀望,甚至不用嘱咐她做一个安分的皇后。在李奕心里,他们本就该是陌生人。
皇后看了看,不知自己坐哪里好,她低下头思考片刻,最后鬼使神差的坐在了李奕身旁。
李奕皱了皱眉,不愿与她坐那么近,指了指侧边的座位,“你坐那里。”李奕可不会委屈自己,他若愿意委屈自己,皇后也不是那个能让他委屈自己的人。
皇后难堪,起身点头,换了个位置。
之后李奕道:“回宫。”马车缓缓向前,皇后向李奕看去,发现他在闭目养神。
皇后咬了咬唇,便低下头,不再想说话。
马车驶到宫门,接着换坐辇,李奕去了御乾宫,皇后回了坤宁宫。
皇后一旦入宫,接到消息的妃子就要前去拜见,表示对她的尊重。
唐瑶也得去,她让秋月帮她挑身衣服换上,秋月是比她都谨慎的人,挑的衣服自然并不会太打眼,夏荷看了有些不满,主子是帝宠在身的人,该叫皇后瞧瞧,主子过的生活多滋润,让她在身后恨的牙痒痒,她只那样一想便是痛快的,道:“秋月你挑的这般俗气,可衬不出娘娘的华贵来,咱们冰泉宫眷宠既隆,可不需要缩头缩脚的,小家子气。”
唐瑶想即使再明艳,不能着明黄,不能穿正红,也大不过那位去。而若刻意精心打扮,就显出与她较量的心思了,那反而自己把自己看低了,她可不觉得皇后配和她较量,对秋月道:“不用刻意挑什么,只平日穿的就行。”
她平日穿的分两种,一是为勾引李奕,暴露一些,半遮半掩,很是性感。另一种较为保守些,可也是她特意和司衣局沟通设计制作的,比较适合她的气质和身形,低肩、收腰之类,让她显得丰满娇媚。
秋月便拿出了第二种,流彩飞花裹胸裙,纱质的外裳束在腰带内,裹胸围着的胸部撑的鼓鼓囊囊饱饱满满,腰带掐出了小细腰,臀浑圆挺翘,腿细而修长。
唐瑶换上,乘辇去坤宁宫。
她只带了秋月和夏荷两人,把秦嬷嬷这个婆子丢在冰泉宫内,让梁成看着她。
唐瑶到时,大殿上花花绿绿的已坐了两排,想到李奕身边的人不多,不知道这是不是全来了。
她在殿中,向皇后问安。
来了这么多人,皇后等的也是她,她盯着她,手握在椅子的扶手,握的紧紧的,脸上的笑也绷得紧紧的。她打量她,只见她比记忆中的还要娇艳,像刚出水的芙蓉,像占了晨露的牡丹,女人是花,需要灌溉,一看她就是不缺少灌溉的,那般丰腴娇媚,惹人嫉恨。
皇后忍住咬牙的冲动,笑道:“贵妃妹妹不必多礼,入座吧。”
唐瑶笑笑,再向她福身。
左边上首是空着的位置,那是唐瑶的位置,唐瑶向那走去。落座后抬首一看,有些诧异,对面居然坐了人,是她从没见过的淑妃娘娘,她看着脸色苍白,嘴角也是白的,倒真是有病的样子,唐瑶向她看去时,她朝唐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唐瑶也朝她一笑。
这和她完全不同,有几分病弱的,惹人怜爱的美感。即便她是女人,也不敢对她大声讲话。
皇后道:“淑妃妹妹身体虚弱,在宫中将养便是,还特地赶来,原不必如此,本宫记得妹妹的好。”
淑妃:“往日不能朝见皇后娘娘已是愧疚,娘娘多日不在宫中,如今祈福归来,便是身体再不堪,也要来拜见娘娘。”
之后皇后像是忘记了唐瑶的存在,和淑妃说完和婕妤,婕妤说完常在说,唐瑶坐那儿白白捡了一碗茶水喝。
这样的冷落似是要唐瑶尴尬,但唐瑶看她们,反而像是落魄者抱团。
便是原本不厌恶后宫,这时也产生了厌恶。
如果只是一男一女的夫妻生活,又怎么会有这些花花绿绿闹耳根子。
唐瑶突然不想再待下去,将茶盏搁下起身告退,“臣妾身体不适,先行一步,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一怔,脸色一冷,也不愿留她,道:“妹妹身体不适便回去歇息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就这么不敬,这种不知礼数,心思歹毒之人,皇上到底看上她哪儿了?
难不成是那丰腴的身体和娇美的面容吗?
如果这样,宁诗怡也有这两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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