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半鬼话说到一半,却见四道人影忽然闯进了火把照射的范围,为首的正是唐帅,从她的脚步上来看,显然是受了重伤。唐兵,唐士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唐帅仓皇飞奔,成行的鲜血顺着三人的袖管裤管沿途洒落,三个名噪一时的江湖高手弄得狼狈至极。
“谢大人救命!”披头散发的空见道长,倒提着鲜血乱滴的长剑,跟着唐帅三个人身后,一边招呼着谢半鬼,一边频频回头看向火把无法照射的黑暗当中,似乎黑影里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向四人背后接近。
“戒备!”老钱带头停住了脚步,火神卫在官道上一字排开之后又围成了半圆,后排挺立前排半蹲,手中火铳分作下上两路指向唐帅的方向。
谢半鬼、高胖子同时跃飞身起奔向唐帅。
两人刚刚跃至半空,就见唐帅身后的夜幕中飞出来两个武当弟子。
两个武当弟子像是被人从后背打了一掌,才在威猛掌力下重心失衡身体向前扑飞。飞过来的武当弟子口鼻鲜血狂喷,四肢在空中毫无目的前后乱抓,整个人向谢半鬼和胖子猛扑了过去。
谢半鬼、高胖子毫不犹豫的凌空出拳,两道碗口粗的先天真气纵贯十丈直击武当弟子胸口。
就在两人出拳的刹那,本已逃离险境的空见道长脸色却是跟着一变。
谢半鬼、高胖子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用“隔山打牛”的巧劲攻击两个武当弟子身后,而是实打实的把先天真气打在了两个人身上。两个武当弟子的前胸在狂暴掌力的轰击下,清晰无比陷了进去,两人口中混杂着破碎内脏的鲜血顿时狂喷数尺,弥漫的血雾几乎阻挡了谢半鬼全部视线。
站在谢半鬼侧面的唐兵却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武当弟子背上皮肤,在谢半鬼拳劲的冲击下被撑成了一张几近透明的白膜。
不等拳风撑破皮肤,夜幕当中就传来一股劲力,与谢半鬼的拳劲硬碰硬的撞在一起,此消彼长之下,不但武当弟子背后的皮肤又按平了回去,竟隐隐带着向前胸凸起的趋势。
谢半鬼拳劲受阻之后也不甘示弱,双手连动频频出击,数不清的拳劲指风在呼啸之中,密如暴雨的向武当弟子打了过去。同时,在夜幕中咆哮而至的无形劲力,也如同星罗满布,在武当弟子身后隔空而来。
两个武当弟子被双方的劲气夹在半空无法落地,身体在劲力微不可见的间歇中前后剧震,鲜血狂喷。只是眨眼之间,双方劲气就在两个人的身体里达到了足以爆发的临界点,两个武当弟子也像是被劲气撑爆了皮囊,“砰”地一声炸成了殷红血雾,大小不足一寸的碎肉暴雨般洒落满地。
谢半鬼和高胖子也同时落地,伸手抓住两人肩头带着唐帅等人抽身急退,郑家火神卫快速抢进,在几人四周围成一圈,枪口向外指向八方。
就在谢半鬼落地的刹那,郑家子弟手中的火把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制,光源急剧收缩,照明的范围被压缩在两丈左右,再往外看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
谢半鬼这才感到唐帅等人全身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样子像是在水路遇袭之后,经过一番拼杀才逃了回来。
没等谢半鬼开口询问,老钱现开口道:“半鬼,我们现在怎么办?”
“据守!等天亮再说!”谢半鬼不无担心的道:“这官道上无险可守,只怕还有一场恶战。”
“交给我!”老钱转身命令道:“掘地修壕,布双层防御。”
负责防守的火神卫,前排起身持枪推进十丈,重新蹲了下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平端火铳,再次进入戒备的状态之后,后排才从背包里取出短柄铁铲,藏在同伴身后飞快的掘地开沟,不到顿饭功夫就在官道上挖出了一个直径长达十丈的环形战壕。
等一半人马跳去战壕,另一半火神卫才退后几丈,飞快的开掘第二层战壕。谢半鬼看着四周不断翻飞堆积的土浪,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抽出泣血宝刀,插刀入土,气贯双臂,先天真气顺着刀锋直传地底。
还没完全开化的东西,在谢半鬼真气的震荡之下如同蛛网般八方开裂,紧接着谢半鬼等人站立地方忽然塌陷,他们脚下的黄土顺着谢半鬼真气推进的方向翻卷而去落向四周。
负责挖掘的火神卫仅仅一愣之间,他们堆积起来的掩体就被谢半鬼加高了几尺,原先被他们预留出来的空地已经变成了平整的深坑,谢半鬼等人稳稳当当的落在坑底。
最先回过神来的老钱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掩体拍实,别忘了在战壕附近修一圈踮脚。”
郑重山答应一声,带领火神卫扬起铁铲将掩体全部拍成了实土,内圈战壕赫然变成一座小型的碉堡。这样一来内圈火神卫站在踮脚上,就能距离外圈几尺居高临下的俯视四周。
谢半鬼站在踮脚上紧盯着夜幕道:“让第一层的人全都撤回来,火把留在原地。火把一定要插牢,别让它倒了。第二层多安些火把,尽可能照的远一点。”
火神卫刚刚撤回了内圈,防御工事外就刮起了一阵阴风,怪异的是,火神卫明明感到风起,却不知道风来自哪个方向,为了证明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外圈的火把。
不论是插在什么地方火把,火焰都在向内倾斜,就好像有人蹲在火把旁边对着火苗吹气。偏偏呼呼啦啦响动的火苗就是怎么也不肯熄灭,照在掩体上的光影随风晃动之间隐隐带起了一丝绿芒。
渐渐的,晃动的火苗从尖部开始变成幽幽跳动的绿火,就像无数恶鬼在夜幕中睁开了瞳孔,战壕四周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惨绿。
谢半鬼沉声道:“小心戒备,有东西要来了!”
不用谢半鬼提示,火神卫也感到了空前的危机。他们虽然看不见夜幕中的情景,却能感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威压。面对空荡荡的黑夜,火神卫竟出现一种万军迫近的错觉,不等老钱吩咐就咬破了舌尖,压低身形,把枪指向战壕外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错觉也越发强烈。
有人觉得,成群结队的刀斧手已经绕到了自己身后,把冷森森的钢刀悬在了自己头顶,让人不自觉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发凉的脖子。
有人觉得,成队的长枪手已经站在了身前,把寒光四射的枪尖顶在了自己的眉心上,两眉之间凭空生出一股剧痛。
终于,有人不自觉把含在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枪口无意识的渐渐抬手,手指也跟着松开了扳机,伸手去摸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开火!”谢半鬼忽然开口暴喝,火神卫这才回过神来,本能的扣动了扳机,漫无目的的向身前一阵狂扫。硝烟过后,火,仍旧是火,夜,仍然是夜。除了火神卫满身的冷汗之外,所有的事物都未曾有丝毫的改变。
谢半鬼向梅心儿道:“放现形符!”
梅心儿挥手洒出的一把灵符,在空中烧成了纸灰,随风飘向远方,可是战壕外却仍然空空如也。半点人影都没出现。
“鬼眼,开!”
“灵眼,开!”
谢半鬼,梅心儿双目灼灼看向四周的同时,胖子也把成瓶的阴阳水灌进了眼睛,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战壕附近竟然没有半点鬼影。
胖子顿时急了:“这阴阳水是不是放的太久,失效了?老弟,你看到什么了?”
“我也没看见!”谢半鬼紧盯着战壕外围把手伸向梅心儿:“把朱砂给我。”
梅心儿迟迟疑疑的拿出朱砂:
“你要做什么?”
谢半鬼伸手接过朱砂,手按战壕翻身跳了出去,已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壕边上绕过一周之后,又弹身跳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