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坤一怔,低下头问她这是什么
“耳朵啊,这都看不出来?”江娴憋着乐,她来回打量那两个并不规整的半弧形,她觉得这很显然易见啊
靓坤被逗乐,眼眸再次泛起柔情“是什么动物的耳朵?小熊?”
江娴掩着唇乐“再猜!”
“小猫?反正不是兔子,兔子耳朵长”靓坤饶有兴趣的陪她猜,他还刻意不再动脑袋,好让镜中那两个幼稚可笑的耳朵保持在他头上
江娴乐得讲不出话,她又踮起脚尖,在镜中他脸中间勾了个椭圆
一个边缘有些弯曲的猪鼻子,正挂在他脸间
“是猪崽子!”江娴转过头,洋洋得意的朝他挑眉
靓坤也乐,乐得比她还要开心,好像被骂猪崽子的不是他一样
待给她吹干头发,靓坤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
酒意上心头,他有些跌撞的搂着她去了露台
离了屋内的冷气,江娴立刻感到闷热
靓坤有些站不住了,他坐在竹椅上阖起眼
江娴见状也只好在他身旁坐下
她从烟盒里捻了两支烟,随手抛给靓坤一支
靓坤的动作有些迟缓,他手伸晚了,那支烟掉在他大腿上了
江娴翻了个白眼,她俯下身拾起烟塞进他嘴里
给自己点上后,她犹豫几秒后还是按着打火机凑近递到他面前
几声闷笑从靓坤胸膛传出,低沉得仿佛刚刚破土而出一般,他乖乖听话,享受她的点烟服务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给别人点烟不护火的女人”他嘬了口烟,凝视指间那一抹火光
露台没开灯,夜色模糊了他的身影,只剩他侧脸的轮廓和那一点红色明暗
米色罗马柱上盘绕着不少藤类植物,青绿色的藤蔓,嫩紫的花瓣,开得正好,散着芬芳
这是叁楼,露台下是别墅的院落,葱葱草地上几条交叉的鹅卵石小路
远处是万家阑珊灯火,隐约还能看见海,不过天太黑了,也没有谁稀罕去瞧
江娴默不作声的托着腮,她细细打量静默抽烟的靓坤
其实他们不过相处了两天,江娴却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他好久好久了
也是,她几年前就在电影里看见过他
沉默了许久,江娴才慢悠悠答了一句给你点就不错了,别不知足
靓坤立马接话“是,我得惜福”
江娴略显鄙夷的瞥了他一下,目光却定格在他脸上收不回来
靓坤凝视着远方,不再讲话,只是大口抽着烟,那烟燃得很快,没几口就得掸一下烟灰
他忽的指向远处一片漆黑的高楼“78年,我就在那个地方宰了陈琪,当时好风光,那年我二十五,还没混出个名堂,天天就知道拎着砍刀上街跟人家拼,我也是命大”
江娴无心去听他的光辉伟绩,她仰头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我的事迹太多了,我要是跟你讲,讲到天亮也讲不完,但是那次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娴,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闷闷的笑,转手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
江娴嘬烟的动作一顿,她震惊的连眨几下眼
靓坤沉默着看了她几秒,双手缓慢的解开睡袍系带
当他将睡袍衣怀敞开时,江娴被他腹部那条疤吓得浑身一哆嗦
那条疤不短,但是一点也不七扭八歪,就是笔直的一条,最惊险的是它的位置,那可是人体要害
江娴愣得说不出话,她错愕的吞了口口水
靓坤没什么反应,他用手支撑着半边脸颊,慵懒随意
江娴叹了口气,别开脸去不再去瞧
靓坤朝她伸出胳膊,指尖点了点她额头“心疼我了?”
“不心疼,你咎由自取”江娴语气淡漠,心却陡然沉了半截
他的手忽然向下,攥住她的手拽她站起身来
江娴硬着头皮起身,身子僵硬的坐在他腿上
他突然站起身,江娴被吓得一激灵,胳膊慌忙的勾住他脖子
靓坤把挡住她脸颊的长鬓拂开,在她额头眉眼鼻尖细致的落吻
江娴身躯忍不住有些发颤,她紧闭着眼
瞧着他那过分把控自己的模样,她真想乐
她觉得挺难得,他这么一个不由分说就强抢民女的坏蛋,原来也会自持
江娴痒得咯咯直乐,她别开脸想躲避
他一手托她臀部,一手扳回她的脸,强迫她直视他
那十几秒的沉默凝视,她在那双晶莹黑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映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真的很落寞,但是也很迷人
靓坤有些体力不支,她没什么分量,是他犯了酒劲
他腿一软,连带着怀里的她,一起跌坐在地上
江娴吓得惊呼一声,她反应过来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磕碰到,他依旧紧紧抱着她
靓坤目光恍惚的直视她
江娴惧怕他那种炙热的眼神,她淡漠的别开脸“你他妈到底喝了多少?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
靓坤苦笑着摇头“我今天能不能不走?我不碰你”
“没戏!你给我哪来的滚哪去!”江娴立刻瞪眼,她撑着他身后的墙壁站起身来
不知是真的醉,还是将计就计,她一抽离,靓坤马上向后倒去,躺在了地上
江娴无奈的双手环胸“别装死,起来!”
靓坤不吭声,他还阖上了眼睛
“那你躺着吧,我回去睡觉了”江娴气极反笑,她腿一跨,绕开他径直走出阳台
她还不忘将推拉门合上,又狠狠一拽,拉上了鹅黄幔子
江娴不打算管他,她跳上床钻进被窝
她竖着耳朵聆听阳台的动静,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她硬着头皮翻下床,拽开幔子
靓坤还躺在刚才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皎白月光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他似乎已经睡着了,露台一片静谧
江娴叉着腰,居高临下俯瞰他“你宁可睡阳台,也得赖在我屋不走,对吗?”
靓坤利索的打了个响指,他依旧不睁眼
江娴被他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气乐了,她运了口气,瞪着地上的他
“你要是规规矩矩的,我可以勉强留你一宿”江娴咬了下牙
靓坤一听立刻来精神了,他身子明显动了一下,但是他依旧不睁眼
“我起不来,你扶我”他慢悠悠开口
江娴深呼吸好几次,她强压着怒火不去问候他八辈祖宗
她不情不愿的蹲下身,刚想拽他起来,他却猛的一个翻身,毫不费力的将她抱起
“你他妈是装的?”江娴怒目圆睁,她使劲锤了他胸口几下
“一半一半”靓坤抿着唇乐,他跨出阳台,叁两步就到了床边
江娴立刻挣脱,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手忙脚乱的用被子裹住自己
“你别给我装,你今天爬也得给我爬回去!我不留你!”她用被子蒙住脸,又翻了两个身,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
靓坤扑上床,这床垫太软,他这一下子差点儿没给裹成蚕蛹的江娴弹飞
他不由分说便将那个“蚕蛹”一把搂进怀,又扒开一角被子,让她把脸露出来
“你不怕给你自己活活闷死?”他皱眉,直勾勾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
江娴的头发乱了,额前的刘海也被拢到脸颊两侧,她瞪着靓坤不吭声
她胡乱的挣扎几下,却怎么也挣不脱被子,是她给自己裹得太紧,靓坤再这么一抱,她的手脚根本伸不出来
她突然想到一个成语,作茧自缚
“我说不动你就不动,再说了,你包里就有枪,我要是不老实,你一枪崩了我”靓坤挪了两下,枕在枕头上,又把胳膊垫在她脑袋下面
江娴一愣,她弱弱的问了句你怎么还翻我的包
靓坤所答非所问,粗糙指尖缓慢摩挲她眼角那颗泪痣“你那枪一般,明天我给你拿一把勃朗宁”
江娴鄙夷的别开脸
他们此刻的距离非常近,靓坤下巴轻抵在她额头上,她能感受到他那扎人的胡茬儿
她也没说什么,左右动了两下,将被子又裹紧几分
“开着冷气呢,我也是肉长的,我也冷”靓坤哑着嗓子笑,他连眨巴几下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冻着!”江娴闭上眼,狠狠扔出两个字
“也是,我不能得寸进尺,你能留我已经是我上辈子积德了”靓坤唉声叹气
江娴气愤的翻了个白眼,她心一横,挣扎几下,松了松被子
靓坤喜出望外,他伸手拽过一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没有了被子的阻碍,江娴这下子是真切的缩在了他怀里
她浑身不自在,他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的荼毒着她,还有那醉人的酒气
靓坤知道她不想和他谈爱,那他就不再提,他的沉着自持和他这个人实在是有太大的出入,可是他就是这样,没有半点儿不自然
不痛不痒不声不响,却熬得江娴心生愧疚
靓坤没再说话,他合上了眼
卧室没开顶灯,只有床头柜上一盏缀着珠帘的台灯泛着暖黄灯光
江娴睡不着,她半眯着眼细致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将他看得那么仔细,他闭着眼,少了几分戾气和压迫感,倒也显得平和了
她发现他眉间似乎有一道浅显的伤疤,可能是很多年了,疤泛着白
鬼使神差般,她指尖轻抚上他的唇
靓坤没动,他闭着眼,像平静湖面
不知怎的,这时的他,竟意外的静谧温柔
或许是因为他闭上了眼睛,那双泛着冷冽光芒的眼睛
“娴,你说我要不要赌一把?”沉默许久,靓坤忽然轻轻开口
江娴皱起眉,他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她还以为他睡着了
她犹豫着小声问赌什么
靓坤搂她肩膀的胳膊又紧几分,她的脸颊贴上他那结实炙热的胸口
他刚想说话,她却手一伸,捂住他的唇
“行了,不用说了,就是又要拿命赌前程了呗?”她反应过来了,嫌恶的瞥了他一眼
靓坤沉重的点了下头
江娴扯扯嘴角,笑得僵硬
她想劝他,又想骂他,但是思来想去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靓坤顺势搂住她的腰,下巴搭上她的肩窝,他手很规矩,搂腰就搂腰,分毫不乱摸
“你想说什么?”他轻声问,鼻尖轻嗅着她发丝的清香
江娴不吭声,她瞪着对面的墙壁
几秒后,她冷声说了句别犯病,然后伸手关上了台灯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隐约照映着床上的两人
靓坤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他拢了拢被子,又抱紧怀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