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皇帝道:“为人父母者,自然会疼惜偏袒自己的孩子,朕如今也是为人之父,当然明白国公的心情。朕先前并未大肆宣扬,一是照顾逝者的体面,跟国公府的颜面,二来,毕竟这也是后宫之事,如此龌龊,何必闹的人尽皆知,连皇家的体统也都失了。”
秦国公磕头有声:“皇上圣明万里,愚臣实不能及。”
皇帝道:“不必如此,就如朕方才同众位爱卿所说,朕宁可天下无事,就这样过去吧,从此不必再提了。”
雪茶忙退到旁边,不多时,便见秦国公缓缓退出,往外而去。
殿内,皇帝已经起身,见雪茶返回便问:“四公主回去了?”
“是啊皇上,才去了,”雪茶应了声,又笑道:“没想到四公主关键时候还挺顶用的。”
赵踞仰头淡淡叹道:“还成,这次没给朕办砸了。”
雪茶觉着这话似乎有些怪:“啊?皇上说什么?”
赵踞回头看他一眼,却又一笑道:“没什么,对了,你怎么在外头耽搁了这许久?”
雪茶忙道:“奴婢因为觉着这次四公主有功,所以多陪她说了几句话,看得出她在这宫内也有些闷,只是她怎么还不走呢?”
赵踞不做声,仿佛在沉吟什么。
雪茶悄悄地说道:“皇上,她对皇上可还没死心呢?虽然说今儿她做了一件大好事,但皇上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动摇了心意啊。”
赵踞正在出神,隐约听见他说什么,便笑着啐道:“你说什么胡话?”
雪茶忙陪笑道:“没、奴婢什么也没说。”
皇帝瞥他一眼:“皇子现在哪里?”
雪茶忙道:“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内跟着苏少傅学字呢。”
赵踞道:“去把他叫来。”
雪茶眨眨眼:“这会儿?还有一两刻钟大概就下学了,要不要……”
“让你去叫就去!”赵踞皱眉。
以前皇帝的规矩是,不管如何,课时一定是不能耽搁的,但现在居然一反常态。
雪茶心头一慌,忙亲自去传旨。
***
御书房中,苏子瞻正在教导拓儿执笔。
小孩儿的手嫩,虽然是用特制的小号紫毫,但对他来说仍是显得费劲。但拓儿很是有耐心,虽然握的歪歪扭扭的,可以他这般毅力,假以时日,必然大成。
苏子瞻旁边的于学士不由感叹道:“小皇子真真的不愧为皇室贵胄,才这样小,便已经如此聪颖难得了。”
另一位谈学士道:“可不是吗?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在娘怀里打滚儿呢。”
苏子瞻看着认真的拓儿,唇边虽带着笑,却似有若无。眼中更是没什么喜色,反而透出了些许忧虑似的。
那两位学士说着,见苏子瞻不做声,便道:“苏少傅为何不言语?”
苏子瞻才笑道:“我也正在暗自感慨呢,苏某小时如何,早就忘了,只记得曾经一个奶母说过,我四五岁的时候,还顽皮的很呢,在六七岁才开始认真读书写字。”
大家笑道:“连苏少傅这样的能士亦如此,何况别的?所以我们都说小皇子实在聪明过人。”
正说话间,外头雪茶来了,谭伶正在门口,见雪茶亲自来到便问:“怎么了?”
雪茶道:“皇上要见殿下。”
“这会儿?”谭伶也诧异。毕竟都是皇帝近身的人,都明白皇帝的作风。
雪茶啧了声:“可不是吗,也不知是怎么了。”
谭伶皱眉:“对了,听说皇上今儿召见内阁的人,情形如何?”
提起这个,雪茶却眉飞色舞,当下把谭伶拉到旁边,低低地说了。
谭伶听了后,不由笑道:“真想不到,原来皇上会走这一步。”
雪茶问:“什么走这一步?”
谭伶咳嗽了声,道:“没什么,你且稍候,我去告知少傅……”
他才要走,却给雪茶拉住:“你站住,不许跟我吞吞吐吐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谭伶见他紧紧拽着自己不放,犹豫片刻,才道:“我跟你说了倒是无妨,横竖公公也不是外人。但是你切记,不能对人透露半分,不然就弄巧成拙大事不妙了。”
雪茶越发好奇,频频点头,又催他快说。谭伶才说道:“你当真相信,四公主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那怎么着?陈美人意外身亡还是她贸然出声才吓的呢。”雪茶理所当然地说完,忽然心生异样,“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
谭伶叹道:“跟随小皇子身边儿的,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人,除了明面上的那些内侍,其实还有两名暗卫。”
雪茶眨巴着眼:“啊?然后呢?”
谭伶笑道:“你怎么还不懂?若是四公主在场,那些人早就说了,但是事发之后,根本半个字也没有提过她。”
雪茶屏住呼吸:“你是说四公主她说谎?!可是……”
谭伶道:“倒也不能说她是说谎,确切地说,她是把别人看见的,说了一遍。也不算是谎话。”
雪茶道:“你指的,是她把暗卫看见的说了一遍?可是……既然暗卫看见了,为何他们不自己说?”
“暗卫是皇上的人,就算一百个人站出来说,对那些精明如鬼的大臣们而言,他们不过是听皇上命令行事而已,怎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