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悠又给彼此斟了酒,道:“然后……你就知道了,他改俞为‘禹’,在军中很快地崭露头角,声名鹊起,最终到了现在的‘夏州王’。”
冯绛呆了呆:“等等,那他的妹妹呢?可找到了吗?”
江水悠笑了笑:“若是找到了,这会儿你会不知吗?早就天下皆闻了。”
冯绛的心里隐隐地十分难过:“难道、真的已经……”
江水悠的脸色却很淡然:“据说事发的时候,那女孩子才只四五岁,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在血火乱兵之中,难道还能全身而退?”
冯绛一拍桌子:“别说了!”
江水悠道:“不过也说不定,禹将军心里只怕还没放弃,他如此情深义重,念念不忘,将来只怕真的有兄妹相逢的一日呢。”
冯绛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将心情平复下来,她抬眸看向江水悠:“所以你叫我来,就是想告诉我,你们江家对禹将军有恩,你想让我因此而不计较你出卖我之事?”
江水悠挑唇:“你错了,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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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
因为地处北境,朔风凛冽,城中的房屋极少有超过三层的,只有靠近知府衙门的云霄楼,楼如其名,足有五层之高。
虽八月未到,但已经下了一场冬雪,站在云霄楼的最高层往外看去,能瞧见城外的连绵雪山,江山一片银装素裹,又有夏州格外湛蓝的天色映衬,是别的地方都看不到的壮丽。
栏杆前站着一道十分伟岸的身影,红褐色的披风烈烈扬起,他凝眸所看之处,却并非城外,而是往南的方向。
身后站着两名副官打扮的军官,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上前道:“将军,今日只怕也不会到,还是先回去吧。”
禹泰起垂了眼皮,正欲转身,耳畔突然听到一丝异动。
他蓦地转头,却见蓝天之下,有两道影子正在你追我逐,在前的竟是一只白色的鸽子,正慌张逃命似的,追逐在后的却是一只苍灰色的鹰隼,势若流星,很快将追上白鸽。
禹泰起眼神一变,喝道:“快拿箭来!”
另一名副将慌忙上前,将所配的弓箭交到他手上,禹泰起不错眼地盯着那边儿,苍鹰跟白鸽间的距离几乎只有一臂之遥了,禹泰起蓦地张弓搭箭,利箭咻地一声,破空而出,
旁边两名副将也暗自紧张,眼见白鸽扑棱棱地支撑不住,而那苍鹰张开了锋利的爪子,差一毫就要擒住白鸽,突然之间一支利箭破空疾入,不偏不倚,竟正中了那苍鹰的脖颈。
副将们大喜:“中了!”
禹泰起却并没有放松,仍是紧紧地盯着白鸽,那鸽子原先给苍鹰追逐,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此刻好像是发现有人救了自己似的,在将要跌落之时又拼命地扇动翅膀重新飞了起来!
鸽子挣扎着往楼上飞来,快到栏杆前的时候终于耗尽了力气,蓦地下坠。
禹泰起及时地一扬臂,正好接住了跌落的白鸽。
鸽子奄奄一息,羽毛都乱七八糟的,显然这一路吃了许多苦头。
禹泰起轻轻地在在白鸽冰凉的羽毛上抚过,又将它翻了过来,却见鸽子的腿上安然无恙地箍着个脚环。
禹泰起松了口气。
但在他将鸽子递给副将,将脚环上的字条看完之后,禹将军的心却又蓦地提了起来。
***
仙草是在次日才知道苏少傅来到客栈的。
一清早袁琪便跑了来,俯身在她床边,笑嘻嘻道:“快起来,昨儿咱们见的那个神仙竟然来了!”
仙草一愣:“你说的谁?”
袁琪道:“就是在自在观的那个人呀。听说昨儿晚上就到了,你说他来干什么?”
仙草才知道是苏子瞻来了,她先是沉默,继而笑道:“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找咱们的。”
“那是,像是跟徐大哥有什么要事在说。”
仙草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吧,我要收拾起身。”
袁琪道:“我又是不是男人你怕什么。”
仙草笑啐了她一口,袁琪才吐吐舌:“那我到外头等着你。”
袁琪才迈步往外走,就听见敲门声响,她是个急性子,不等人开口便跳过去打开:“谁啊?”
蓦地跟苏子瞻打了个照面,袁琪睁大双眼:“咦,是你。”
苏子瞻道:“是袁姑娘,小鹿起身了吗?”
袁琪忙道:“你找她?她还没起来,你且等会儿。”
苏子瞻退后一步:“那我待会儿再来。”
袁琪见他彬彬有礼,一派儒雅斯文,便跟着走出门口:“你找小鹿干什么?”
苏子瞻“呃”了声,道:“有几句话想说。”
袁琪道:“我跟小鹿是好姐妹,有什么话你也可以跟我说。”
苏子瞻笑道:“这就不劳姑娘了。”
袁琪眨眨眼:“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的?”
苏子瞻微微一笑:“乍一看的确是少年模样,只是女孩子毕竟跟男人不同。比如姑娘便没有喉结,而且腰……也太细了。”
袁琪道:“没想到你的眼睛还挺毒的,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