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有这样神鬼不知的本事?
谁不想让他死,也不想让他活?
他这些时宿居旧宫,吃穿用度皆有赵嫣在身旁。
而当初中宫的人有本事发现赵嫣,当真只是巧合吗?
若这一切都是赵嫣的计划。
第一步是暴露自己的身份,第二步是下毒一一
赵长宁,你编织这张金丝网究竟打算做什么?
章院判战战兢兢离开后,楚钰咬牙切齿地道出了三个字,“赵长宁!”
仿佛要将这三字嚼碎吞咽。
楚钰在旧宫中见到赵嫣的时候,赵嫣手中正捧着一卷书。
他的脚边偎着一盆炭火。
炭火烧着明亮的烈焰,映着赵嫣略有了些血色的面颊。
楚钰往近走了两步,年轻天子高大的身形在地面投下巨大的暗影,笼覆住黑夜,也笼覆住光。
赵嫣微微一怔,回头见是楚钰,并无别的表情。
楚钰心中还记得赵嫣在刘府中第一次见到他时候动弹不得的情状。
已过一年。
他强迫赵嫣习惯他的存在。
而赵嫣当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吗?
年轻的天子弯下腰,手指落在赵嫣尖俏的下巴轻轻摩挲。
入手的皮肤触感柔软,带着与往日不同的绯热温度。
灯火点进赵嫣一双张扬漂亮的眼睛,纤细的脖颈上有青色的血脉跳跃。
青花绛袍上金色的纹路与天子明黄龙袍纠缠一处,呼吸间带着微不可查的药香,像幽寂的云苓。
勾人撕裂精美繁复的外裳,去嗅内里鲜嫩的滋味。
楚钰眼中痴迷的神色渐渐被涌动的沉流覆灭,用听不出来情感的声音道,“赵长宁,他们都在逼我。”
火光中赵嫣抬起眼,眼中不见波澜。
“陛下待如何?”
楚钰对视赵嫣的眼睛,“连你也在逼我。”
赵嫣笑了起来。
他留在宫中是为了调查母亲的死因,如今已知母亲命丧何人之手,又何必在此虚以委蛇?
楚钰道,“赵长宁,你是故意被皇后的人发现的,你早已料到了今后的局面,让朕猜猜,你是想洗清自己的冤屈,还是想逼朕放你回西北?赵长宁,我本以为依你的性子是绝不会走回头路的,你就那么喜欢楚钦?”
赵嫣道,“我不想洗清自己的冤屈,也不会去西北。”
洗清自己的冤屈他早已不奢望。
如今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浪。
至于西北也不会再回去。
楚钰心脏猛地颤动,松开了钳制赵嫣下巴的手指。
“赵长宁,你在自寻死路!”
赵嫣站了起来,声音低哑,“陛下圣明。”
楚钰将赵嫣迫至榻侧,握紧了拳头,“赵长宁!”
赵嫣靠近楚钰,一字一句道,“陛下,我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安排下。”
楚钰将赵嫣扑倒,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赵长宁一一朕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朕身上的寒疾与你有关?”
赵嫣冷漠地看着他,眼中无悲无喜。
在岭南的时候,刘燕卿曾经说过。
丹砂乃性温之药炼制而成。
因此解方中包含的数味药材均是阴寒之物。
以寒克温虽能与赵嫣体内丹砂中和,而被寻常人服用则容易引发寒疾,寒疾无解,终年不愈。
这一年楚钰食宿在旧宫中,从赵嫣知道了母亲的死因之后,赵嫣饮剩残存少数的药汁都会倒入楚钰的膳食。
多味药材经中和碾磨熬煮后已不是毒,是以朱旻盛的银针从未测出过。
赵嫣不想让楚钰死。
也不想让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