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的身边有一名拔了舌头的宫女伺候着,她们在固定的时辰端来调理身子的汤药,赵嫣知道这汤药是刘燕卿的手笔。
从永历七年到永历八年是难挨的一年。
楚钰日日都来,却什么都不做。
深夜的时候他将赵嫣揽入怀中,虽然仍旧能察觉到怀中身体的颤抖,却并未感受到明显的拒绝。
楚钰知道赵嫣留在他身边的目的。
而他什么都不会说。
如果可能,他希望赵嫣的耐心永远不会消失。
树藤将他的白杨扼住咽喉缠在怀中,似乎要吸干净杨树的养分。
赵嫣在深宫中无数次远眺浮云下的山脉。
明亮的白日挂着温暖的阳光,漆黑的夜空挂着冷淡的月亮,日月就此在一方上空交替。
赵嫣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这是陆惊澜的东西,玉佩上的香气荡涤在鼻尖,赵嫣手指不经意地握住了玉佩,在冰冷的地上软倒,沉沉睡过去。
长久的调养中赵嫣身体的丹砂余毒已清。
而就在这时候,刘府中为了找一个人已经翻天覆地。
被困囚于水牢中的王生逃了。
放走王生的人是福宝。
第二百零四章
永历八年年初的时候下一场大雪。
大雪封了山脉。
暖室内灼烧着通红的炭火,旧宫安谧无声。只有一名被拔了舌头的宫女手中打着小扇,在药炉边困倦席地而坐。
天将要凌晨。
床榻上的帷帘被拉开,朱旻盛替皇帝洗漱更衣,皇帝回头看了一眼榻上似乎沉沉睡去的人,低声道,“小心些,别吵醒了他。”
朱旻盛道,“陛下如今将消息捂的密不透风,总有一天西北的那位会知道,三年之期如今已到,陛下待如何?”
楚钰摇头,“他不会去西北了。”
赵长宁这样的性子,他的小皇叔一旦娶亲,便与他绝无可能。
朱旻盛又道,“陛下可想过要是那件事被赵大人知道又该如何?”
楚钰握紧了手指,“朕不会让他知道。即便知道了,那是先帝所为,与朕有什么干系?”
杨太傅与皇帝陈辞赵嫣生母之死始末的时候朱旻盛正在寝宫一侧候驾,是以深知缘由,正因知晓太多,才心中忧虑不安。
“陛下,若有一天瞒不住了呢?”
楚钰咬牙,“瞒不住也要瞒。”
朱旻盛道,“关于赵大人生母……”
楚钰眼神猛地落在了赵嫣沉睡的榻上,见昏灯下赵嫣仍旧安谧沉睡,这才神情松懈下来,“此后无需再谈此事。”
朱旻盛叹息。
旧宫中每夜的安神香从未断过,赵嫣此时应当醒不过来才是,陛下仍旧如此小心,实在是对这赵嫣紧张之至。
他二人离开后,床榻上的赵嫣却睁开了眼睛。
楚钰永远不会知道,有楚钰在身边的这整整一年,赵嫣从未真正入睡过。
即便是助眠的安神香都不能让赵嫣有半刻安宁。
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大理寺噩梦般的一夜,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再后来,安神香早已被赵嫣偷偷换掉。
楚钰在赵嫣身边总是一夜沉眠,竟从未察觉到异常。
赵嫣握紧手指,额发皆是虚软的汗。
楚钰要瞒住什么?
1瞒住关于他母亲的事。
关于他母亲的什么事?
“那是先帝所为,与朕有什么干系?”
先帝做了什么?
赵嫣手脚冰冷。
他怎么就从未怀疑过先帝?
他疑心过太后。
但是太后有杀人的动机,却未必有杀人的手段。
而在宫中的掌权人中,他除了太后,竟不知道自己还曾得罪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