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才是原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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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雨天特有的土腥味,积压的乌云筹谋酣畅淋漓的暴雨。

天色阴沉,阿熙盘腿坐在地上,书房里摆放各种类型的书,他抽出一本西方哲学搁在交叠的腿,脊背微弯,模样专注。

下雨天我不喜欢开灯,思绪会随着绵绵细雨飘散很远,扎根在墙角水泥裂缝中发芽,但他看书费眼,我取了一盏台灯放在他身边,暖暖的光以他为中心填满整间屋子。

我不大爱看关于哲学的书,本身已经想得够多了,何必再去琢磨我是谁,我是从哪里来的。

家里的书柜放有很多我喜欢的古典浪漫文学,他有空便会读上一番,后来事务繁忙,书架落了层土也不见他翻过,至于茶几上的书本是我拿来解闷,偶尔会要他读上一两篇。

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落在纸面积聚的铅笔粉末,我倚靠在窗边,手中捧的书拿来做垫板,实则用铅笔在皱巴巴的泛黄信纸背面作画。

我没有特别学过素描绘画,外婆略知一二,空闲时间,她常戴着老花镜根据教程学习。那时学了点知识,想着要是她看电脑看出近视眼,那是不是会和老花眼相互抵消,恢复视力呢?

联网的大头电脑播放视频一卡一顿,我得在一旁看着,时刻注意电脑的状况,以及电源的所在位置,得赶在爆炸之前去拔电源。

我拿起外婆搁置的纸笔,为陶瓷瓶打下阴影,外婆嗤之以鼻,默默将自己的四不像收起来。

“你有艺术天赋这是继承了我,这一点倒是还行。”

我揭穿她,“可你画得好像不太行……”

外婆向来据理力争,没理也要占三分,我的反驳触碰她的逆鳞,她开始说教:“平日里做哑巴,说起话来真叫人气愤,死心眼,情商低,永远学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知道以后会有哪个姑娘瞎眼看上你。”

被她骂了我全然不在乎,左耳进右耳出罢了,当时心里想的是:反正我也不会和女人结婚。

我在画上增添一些细节,再次抬起头来时看见他支起下巴,笑着问我:“老看我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知道我看你?”

我扫了一眼他嘴角的弧度,觉得还是笑起来好看,拿起橡皮擦掉原本的线条,重新勾勒出一个微弯的唇形。

这时窗外刮起狂风,吹来了藏着雨的云,几道闪电撕破漆黑的天地,我在心中倒数着秒数,两秒之后雷声轰隆炸开天际,骤雨降临之时我恰好落下最后一笔。

阿熙原本是要和我比谁做木头人的时间长,瞧了一眼外头风雨凄惨的景象,走过来抚摸我的脸,眼中尽显担忧之色,“怕不怕?”

以前我惧怕突如其来的亮和暗,不只是简单的感官刺激,在失去视觉的空当,像是一把斧头强行劈开我躲藏的壳。

我讨厌突如其来,讨厌毫无准备,讨厌一切让我难以应对的东西,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做个冥顽不灵的人,固守一成不变的死规矩。

爬山虎葱绿的叶子沙沙作响,我勾住他的腰把他带入怀里,鼻尖蹭了蹭他的头发,“不怕。”

画上的人不能说栩栩如生,和他八分像还是有的,阿熙端详半天,忍不住提出疑问,“画的很好……就是,为什么我没穿衣服?”

他仍然穿着那件穿和不穿差别不大的短裙,我将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拉着细线往外拽,没脸没皮地说:“透视,新画法。”

“嗯,你的透视特立独行。”他轻笑着往我怀里靠近,潮湿的吻夹杂秋意啄在我侧脸和脖颈,“雨声太大,我贴你近些。”

挂钟滴答,时间流逝,天色太黑辨认不出时针分针的位置,潲进来的雨留存在窗台,我走过去关了窗,雨声被隔绝在外面朦朦胧胧。

阿熙坐在靠窗的书桌上,小腿垂下微微晃着,两只手臂撑在身后,衣服凌乱得不像话,一开口嗓音沙哑,轻声道:“要流出来了。”

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我过去撩开他的头发擦了擦细汗,抬起小腿折叠起来,另拿了一张湿巾擦掉溢出的液体,待用掉两张湿巾后才止住。

托着大腿将他抱进浴室,阿熙圈住我脖子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全靠我搂住他的腰没摔下去。

洗了今天的第三个澡,我们滚到被窝休息,他累得抬不起手,在天然的白噪音影响下很快入眠,估计连我给他上药都不知道。

我斜靠在床头少有的清醒,一手搂着他肩膀,一手给他按摩腰部,想我这辈子积了什么德能遇见他,越想越觉得心满意足,抱住他的手臂愈发收紧,阿熙睡得迷迷瞪瞪,伸出手在我后背拍了拍。

安顿好他之后我浅浅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六点左右,起身下床时阿熙半睁开眼,我替他掖了掖被角,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我去做饭,等会儿叫你。”

阿熙眼皮沉重,听了我的话又闭上眼。

我找出柜子里的米煮了粥,必然是没什么滋味,阿熙不喜甜,炒菜时倒是喜欢辣和咸,于是我熬了一碗咸口的汤,临踏出厨房时,又返回来洗了几颗枸杞放进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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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晴,院内满地落叶,遥遥碧空之上飘荡着大块软云,偶尔遮住太阳,使人间压在一片阴影下。

眼看着假期快要结束,回归日期将近,我们还没好好在城市里逛逛,除了前几天游神节去寺庙拜佛祈福。

阿熙起得比我早,我睁开眼时看见他拿着手机翻日历做标记,察觉到我醒了,他放下手机对我说:“乖宝,今天出去走走吧。”

光线刺眼,我抬手架在额头挡了一下,然后拱进他怀里醒神,“你还能动吗?”

他昨晚下不了床,双腿站也站不直,晚饭是我端到跟前一口一口喂着吃的,而且酸痛的感觉在劳累过后第二日更为强烈,很难不怀疑他走两步又难受了。

“乖宝,不要说瞎话。”阿熙低下头挨在我耳边,异常执着地说,“今天不能说不愿意。”

人潮涌动,街上随处可见这教那教的信徒,服饰不一,各宗教之间保持良好的秩序,依靠着装打扮分辨彼此,也有各自的宗教场所,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沿途小店卖一些当地特产,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带有异域风格的物什,我走走瞧瞧,游客聚集的地方探头去看看,与国内旅游团擦肩而过,导游举着喇叭喊:“大家注意看好自己的小孩和贵重物品。”

阿熙反扣住我的手,站在人流的外围,“快来扶一下你的贵重物品。”

知道他还是不舒服,我陪他走得很慢,看得眼花缭乱有些乏味,走着走着脱离人群,不远处的草地上伫立一座肃穆的教堂,阿熙指着那里说去看看。

教堂的草坪斜插着路牌,我摊手表示没办法了,说:“上面写着‘闲人免进’。”

阿熙不以为意,作势要推门而入,“说不定看在你俊俏的份上就肯放你进去了呢。”

怎么,我脸大是怎么吗?

我想说国内国外审美不同,他和别人的审美也不同,阿熙摇着一根食指,故作深沉道:“又妄自菲薄了吧。”

没有十足的把握阿熙是不会去的,我只好跟上他,教堂内信徒正襟危坐,传教牧师正在诵读诗经,我们走进去时被人拦下,我心道不好,却只是被人请去换衣服。

我规矩地坐在后排,听牧师抑扬顿挫的讲话声,开始发起呆来。

阿熙还没出来,我有些心急向四周观望。

牧师结束了诵读,手一扬,“请后排的先生到这边来。”

我坐着不动,直到所有人的注意统一集中在我身上,牧师重复了一遍,这次我听清了,一头雾水地走到座位间的过道,发现一道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从暗处走来。

他白的纯洁,白的浪漫,与我的黑西装相配。

我人傻了,迈不开步子。

阿熙站在牧师身侧,目光一刻不落地停在我身上,恍若有实质,是滚烫的、灼热的,越来越清晰,我看到他胸前别着的玫瑰。

在那一刻,他成为了我的白月光,胸前的玫瑰花是朱砂痣,爱与荒谬并存,他是我一人的清辉。

他对我勾起嘴角,我便向着他走。

顶部有一扇彩色的玻璃窗,投射在地面形成漂亮的纹路,是以教堂内不用掌灯。

自从到这里我们跟连体婴一样难舍难分,不知他策划了多久,也许在年前订机票已经想到了,也许是林夫人叫他必须结婚的话,也许是别的我猜不到的理由,阿熙早上还在看黄历适合嫁娶。

事无巨细,他所有的计划无一不将我规划在其内,甚至有些是为了我而开展。

当在座众人扬起花瓣时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宗教场所,是专门用来为新人举办婚礼的教堂。

我走向他,步步坚定,世俗之外都有他跪拜的痕迹,何况是短短几步路。

花瓣迷乱我的视线,但我知道他在看我,身后是他祈福为我铺的路,身前这段距离应当由我来走,我每走一步,心里念叨着这一步是走过苦难,这一步是走过悲痛,这一步是获得新生。

阿熙伸出手,我自然而然将手放上去。

牧师朗读结婚誓词,像普通夫妻一样,只不过所有的“她”都替换成了“他”,我很佩服他的职业操守。

沉闷的钟声回荡在我耳边,时间点卡得刚刚好,太阳恰好直射头顶玻璃窗,细小的灰尘飘浮空气中徐徐上升,接收到新人接吻的讯号,我俯身送上赤诚的吻。

我不是谁的信徒,让我率先起虔诚之心的是眼前人,是与我相知相守、青丝白发的爱人。

是林祜熙。

祜,即是福。

阿熙,你的福全赠于我了,那就连同你往后要受的悲难一并予我吧。

牧师手中的银色十字架晃了我的眼,我听见他念出最后特意加的一句话,“不爱才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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