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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真正迈入人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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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以往惯例,春节当天阿熙回他家陪父母团聚,他爸妈看见我气短,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

为了防止他们二位毁了难得的好心情,这个时间我不方便打扰,等午饭过后阿熙再来接我,带我回我家吃晚饭。

餐厅的工作人员来收餐具,交谈伴随着关门声一并消失,这次我醒得早,做了一个空白梦,睁开眼的瞬间如泡影破碎。

睡意依然昏沉,一股力量拉扯眼皮,使闭眼动作如此困难。无数争吵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持续不停地撬开我的脑壳,搅动本就浑浊的脑浆。

我快要被折磨疯了,趴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耳朵,那些嘈杂的噪音挥之不去,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

胸腔内空气稀薄,我闷在被褥大口大口急促呼吸,缺氧导致的窒息带来了强烈的恐惧感,给我空前绝后的死亡幻想。

我扔开枕头坐起身,枕头正好砸中床头柜,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滚落一地,几个易碎品通通摔碎。

“别吵了,都闭嘴!”

怒吼声如同掉进泥潭的石头,咕噜冒个泡激不起半点水花,他们仍在吵个不停,加入其中的还有窗台的向日葵。

我忍无可忍冲下床,赤脚踩在玻璃碎渣割破脚底,对外界的感知是后知后觉,几乎麻木,只有疼痛让我觉得自己是鲜活的。

一把薅起向日葵,看着这株好好伺候了两年不开花的负心苗,连根拔起难解心头之恨,至少要将它撕裂,再无复生的可能才肯罢休。

花盆脱离我的掌控掉落,边缘细小的泥土簌簌落下,白嫩的根盘旋交错,促使土块保持花盆的形状。

阿熙闻声而来,手忙脚乱跑到我身边,很快注意到我站在废墟中目光呆滞,僵直地看着一块碎片上的花纹。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收敛起眼底惋惜的神色,“乖宝,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此刻的我一定很狼狈,见到他之后泪水决堤糊了满脸,还抓着一只可怜的脆弱小苗不放。

我扔了向日葵向他迈近几步,将头埋在颈窝处,无法克制的抽泣,“阿熙,他们好吵。”

阿熙抱着我安抚,除此之外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虽然医生说过我的病情严重,但好在迄今为止是处于稳定阶段。

在阿熙的监督下不间断用药,定期做检查,医生说很大几率是能够痊愈,我们抱有良好的心态朝前看,无法预料最坏的结果发生——毫无预兆地出现幻听和幻觉。

待我情绪安定下来,阿熙捧住我的脸左看右看,我在他掌心扯了扯嘴角,装作“刚才只不过是逗你的玩笑”的样子,控制自己发抖的频率不让他看出来,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引导我坐在床边,翻找床头柜抽屉里的小药箱,取出消毒水处理脚上的伤口,然后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水,里面泡着干净的毛巾。

阿熙拧干打湿的毛巾,不轻不重地擦拭我的脸,期间沉默的气氛让我惴惴不安。湿毛巾挪到太阳穴,我睁着眼让他动作无法进行,他终于开口说话了,“闭上眼。”

我不闭,固执地和他对峙。

“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从刚才响到现在,屏幕弹动着林夫人的号码,想也知道是催他回家的,第三遍过后再没打过来。阿熙心事重重,他肯定知道是谁的电话,重复给我擦脸擦手,像是根本没听到。

他将毛巾放入水中涮洗,“是因为我妈上次说的那些话吗?”

那次不甚友好的对谈之后,阿熙更加关注我的情绪,时刻提防定时炸弹突然爆炸。

林夫人出身名门,说的话没有不堪入耳,而是逻辑清晰,句句在理,狠狠地钻阿熙的心窝子。我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心疼儿子教育两句,何况她根本没说错,跟我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

“抱歉,我妈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自顾自地说,声音愈发低沉,夹杂着细细的沙哑,“快点好起来吧。”

我从未听过他直截了当的企盼,他顺着我,惯着我,宠着我,就像一口水井只一味向外给予,总有一天会干涸的。

头生知道他是有需求的,其中的缘由不乏是我感情迟钝,或者说仅仅因为我自私,忽视了亲近人的付出,忘记给他回应。

阿熙身上背负太多太重的担子,活过这半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就算有,也绝对不是我,反倒是我跟讨债似的,无论如何那句歉意不该由他说出口。

我于心不忍,食指勾了勾他的手,摩擦修剪得圆润的指甲,“阿熙,我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我自己。”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怪过别人,包括负责生不负责养我的父母,包括大冷天把我忘在门外的有健忘症的外婆,包括指着爸妈大骂“我要你们给何家传宗接代,不是要你们生个精神病”的爷爷……

我曾住过的旧居民区附近有个陶瓷厂,里面的工人将有瑕疵的瓷器集体粉碎,收集原材料回炉重造。

有些瑕疵叫艺术品,有些叫废品,他们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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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亲手砸烂瑕疵品的工作,脸上总是洋溢着泄愤的爽快,我几次想走到他们的锤子下重生,可我只是上前问他们能不能送我一个。

他们捡起手边的小瓶子抛给我,淡蓝渐变色的,瓶身线条勾勒一条鱼的形状,背面有一道很深的裂痕,我不觉得那是缺陷,放在身边保存十多年,现在它碎了。

“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阿熙半蹲着,垂头掩盖低落的情绪。

爱让自卑的人变得勇敢,其实反过来也成立。

我也时常幻想,和阿熙不同的是,我在想没有遇见他该怎么办,可能会在精神病院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毛巾包裹手指,温和地洗净指缝,湿乎乎的水在空气中挥发,手背上掉落一滴滚烫的水珠,我知道阿熙又哭了。

中午,我陪阿熙前往他家,他事先已说明不在家吃饭了。

一路上阿熙开车很是疲惫,集中注意力应对前方道路安全状况,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转到下一首时,我仅靠前奏听出曲子,伸手关掉了。

“不喜欢了吗?”

这是阿熙上车后对我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扣好安全带”,我猜他心绪复杂乱如麻,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谈论我们共同喜欢的歌曲倒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我说:“太喜欢了。”

没有人比我们更懂这首歌背后代表的意义,事情追溯到异地的那些年,秋末的某一天我坐飞机去找他。

天气转凉下了一场雨,红透的枫叶铺满湿漉漉的路面,我撑着雨伞向他那边倾斜。他在宽大的衣袖下试探性地握住我,表面上强装淡定,过分专注的神情暴露了他,我比他更用力回握住。

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我们是遨游偌大世界的蜉蝣,当时牵牵手足够令人面红耳赤,路过一家咖啡店,唱的哪句歌词我记忆犹新。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假装了解是怕真相太赤裸裸”

……

我随口说了句好听,是不是没话找话记不清了,回去之后便忘了这一茬,音调七拐八拐已经找不出感觉。

某天睡前的视频聊天,阿熙突然提起,“你还记得那首歌吗?”

他哼起了高潮部分的调子,“这是讲述控诉爱人变心的故事,有些悲伤。”

隔着屏幕抱不到他,我摸了摸对面他亮晶晶的眼睛,然后手指戳了一下摄像头,像是点他的脑门,“我们一直是我们。”

而在那之后,这首歌心照不宣变成彼此的暗语,是警告,是提醒我们要对爱情绝对忠诚。

车停在与别墅相隔一段距离的路边,我坐在副驾驶等待,阿熙拎着礼物去拜年,临进门时对我招招手。

歇脚的麻雀在树杈上理毛,温度太低冻脚,它跳脚挪地方,愤怒地吱哇乱叫,和无所事事的我大眼瞪小眼,失态的模样被人看见了也不尴尬。

半晌,阿熙回来了,比我预想的要快。

他手里提着大兜小兜,拿的东西比送去的还要多,走到近处敲敲车窗,递给我一块糯米糕,刚蒸出来的腾腾冒白气。

我被烫得一瑟缩,迅速抽出手,阿熙仿佛没有知觉,吹凉了糕点表面,凑到我嘴边喂给我吃。

他给我擦擦嘴后去扔垃圾,我看向那座精装别墅的二楼,和林夫人对视。

毫无疑问,她看到了阿熙刚刚在车外投喂的全程,几百米开外看不清她的脸色,我知道应该是不太美妙的。

自古婆媳多矛盾,我能理解她,毕竟阿熙娶回家的是个男媳妇。

大年初一附近的餐厅开门的没几个,阿熙开车打方向盘直接去我家,我爸妈喜欢阿熙喜欢得不得了,比看见亲儿子还要高兴。

阿熙是我为这个家做出的唯一贡献,他在外是职场可望不可及的精英,在家长里短是长辈爱的心头肉。

他们在沙发那头聊,从经济社会聊到鸡毛蒜皮,我坐在一边看电影,在他们把天聊到我身上来时敷衍了事,到头来电影没看多少,可把自己累着了。

我捂着嘴打个哈欠,没什么精神歪在一边,家里留有我的一席之地,自从外婆去世到我上大学之前,我是住在那间卧室,可我宁愿困死,也不会单独回屋的。

阿熙正和我妈讲到炖养生豆腐汤材料,看了眼时间,向她解释道:“小其中午要睡午觉的。”

我妈这才恍然大悟,止住话头让我们去里屋休息。

阿熙站在哄孩子的顶峰,我爸妈甘拜下风。

房间和印象中几乎无变化,阿熙头次进来,好奇四处打量,“原来这就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和我们现在的风格有所差别。”

当然不一样,要求两个对儿子不管不顾的人知道什么?

我说:“他们俩装修的。”

床头的书柜有个相册,外婆是念过书的知青,年轻时生活讲究,爱写诗,画画,看书。

一开始我和她不亲近,只听她在那里抱怨我爸妈,抱怨我,说她劳累一生该享受晚年,把这么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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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弄来碍事碍脚,后来她去集市收了个有年代的照相机,便又增添了一项爱好。

相册里全部照片是她拍的,记录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后来他俩把我带回来去拍了全家福,我放在某本练习册里,还是课外书来忘记了,不重要。

阿熙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翻相册,夸我好看,夸他有眼光,“我缺席的那段时光,感谢外婆把乖宝照顾得很好,填补童年的空白。”

他说话官方,而且小老太太没有把我照顾得很好,但我没说,因为除了她,我确实没人依靠。

翻到一半,我讲困了,趁着闭眼回忆的间隔自己睡过去了,阿熙伸出手将我放平,仍然津津有味观看旧照片。

睡醒之后,房间剩我一个人,门外刻意压低的争执,其中一个是阿熙。

“好孩子,你就收下吧,是叔叔阿姨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下我们真的愧疚。”

阿熙推脱道:“阿姨,这个我不能收,您不用把我当做外人。”

“阿姨知道你能力出众会赚钱,八百万对你来说不算大钱,但你不收下,我们老两口很难做人。”

“您言重了,真的不用。”

两人你推我搡,没什么技巧,一个强塞,一个强拒,尽显客气之道。

看清她手里拿的是银行卡,我走到两人跟前,把卡夺过来,“给你就拿着,他们给你钱是因为把我卖给你了。”

看似薄薄的一张pvc材质卡片,其内蕴藏的价值不可估量,我把卡塞到阿熙手里,“八百万卖一个累赘,可真划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成功看见我妈脸色巨变,阿熙左右为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那样是哪样?”我突然间甩开她的手,明明没有力气争辩,却仍然歇斯底里地怒吼,“什么不是,你们都在骗我!”

阿熙一脸苦闷去捉我的手,我往旁边闪躲开,他不依不饶,顺势抓住我的胳膊。

“又要说我有病是不是?危害社会是不是?”

对爱人恶语相向是不是人类最讨厌的共同怪癖?

我奋力挣脱阿熙的手,他握得那样松,轻轻一挣就能摆脱,可我发泄似的抓住自己的胳膊去掰他的手。

刚起床穿得单薄,我下手极狠在胳膊上留下抓痕,那处很快红了,沁出触目惊心的血珠。

阿熙没办法,收回手背在身后,像个做了错事的学生,不知先看胳膊的伤势还是照顾我的情绪。

极力不清醒的状况下,我依靠肌肉记忆走回房间,关上门反锁,任凭他如何敲门叫我,或无奈,或怜惜,最后甚至是乞求。

“乖宝,把门打开好不好,我们有话说清楚。”

想听他说话,想离他近一些,所以瘫坐在地上,脑袋后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抬起手背用袖口去擦,袖子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听不见我的回应,阿熙锲而不舍地敲门,指节扣在门板,响亮而短促。

被欺骗和抛弃的心理占据所有理智,我忘了问他连续不间歇敲半小时的门手疼不疼,我想应该是疼的吧。

敲不开的门就不要再敲了。

阿熙……

我好难受。

可不可以不要再敲了。

“抱歉,是我的错,别不理我。”

他重复这句话,声音逐渐低下去,大概最后也是累了,我听见窸窸窣窣布料摩擦门板,阿熙后背依靠着门与我背对背。

“别哭了。”

阿熙洞悉我的一举一动,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我。

他不让我哭,我却从中听出他的哽咽,他以前不在我的面前难过,这次连伪装都坚持不了多久,把无助平摊在我面前。

后来,夕阳透过窗子照射进屋内,光斑落在我的脚边,慢慢爬上来覆盖整个身体,将暗处最悲哀的蝼蚁暴露在阳光下,照得我无处遁形。

恍惚中我的身体逐渐透明,视线里的所有东西尽数被白光吞噬,变成模糊的虚无一片,家具和墙壁凭空消失。

圣光普照,天神逆光而来,祂手掌朝上邀请我。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如果是魔鬼也在所不惜。

他指引我打开窗户,一跃而下,坠落天堂或者地狱。

“来吧孩子,跟我走。”

脑海回荡的声音震耳欲聋,我看见伊甸园苹果树上最大最红的果实,攀附在树枝上的毒蛇不断引诱我走过去。

于冥茫的云烟中传来阿熙近乎绝望的呻吟,眼泪是最遥远的星光,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拨开门锁。

至此我真正迈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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