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媶听完程域讲述的在学校时的来龙去脉,抱着腿、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别太担心了,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不用!我明天会联系冯老师跟进解决。”
“Natalie,像张同学爸爸那样的无赖,真的就不是跟他客客气气讲道理就能打交道的人。”
“你想干什么?”聂媶警惕地问。
“我能干什么?”程域哑然失笑,“我就是怕你吃亏。你放心!在文明的国家,当然只能用文明的手段。”
“既然一开始,就是由我出面的,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吗?我虽然没有多好,可你也没必要把我想得太坏了。”
敢情他这是在拐着弯儿地控诉她的“狼心狗肺”呢!
她粗略地品了品,内心赞同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有所表示,起码在言语上是的。
“这件事情,确实应该谢谢你!我难以想象,阿B在那个当下是有多难过、多无助……总之,Thank you so ch!”
“咱俩之间永远不需要言谢。”言毕,一道炽热的目光怔怔地停留在聂媶的脸上。
她避开他的凝望,整个人又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再一次地,她下达了逐客令。
“聊聊?”在她起身之际,程域冷不丁地扯住一只空荡荡的衣袖。
聂媶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他顺势把她按坐回去。
冷静了几日,聊一聊也好。毕竟,横亘在他俩面前的是一座让人望而却步的、难以翻越的高山。话题一旦聊开了,兴许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也许最少会有个大致的方向吧!
“Sorry babe!尽管我从未想过有心瞒你……至少那的确不是我的本意。我时常在想,要是可以重来,我和你的相识一定要光明磊落,而不是不堪回首……我今天所处的位置,和我所做的全部,都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因为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得选。”
是的!以前的程域没得选,现在的他想要做一个好人。
1978年冬天,迫于国内民不聊生的动荡局势,程坤海夫妇带着独子程义被迫离开伊朗前往美国避难。
当时的美利坚,压根儿就没有华人的立锥之地;而战争原因导致紧张的外交关系,又让伊朗人在美的处境举步维艰。本来也没打算长住,然而,内战之后又接连爆发了长达八年的两伊战争。回国,一度成为遥遥无期的美梦!
亲身经历过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和全国解放战争,也亲眼目睹过大跃进运动与文化大革命等政策活动在国内的相继失败,敏锐务实的程老爷子火速地意识到即便有朝一日回到波斯,“东山再起”亦只会成为天方夜谭的童话。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寄望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建成的空中楼阁,还不如趁早干一番能成功的事业来的实在。
加入当地老牌华人黑帮纯属阴差阳错的无奈之举。凭借着聪慧的头脑和过人的勇气,程坤海只用了3年便取得了社团揸fit人①的信任。在无儿无女的领头人物去世后,站在他身边的第一大红人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新一代的社团龙头。那一年的年末,随着程域的呱呱落地,程家可谓双喜临门。
当然,抱着“养儿防老”的守旧观念的程爷爷,同时也为了让自身得以善终,最终扶持了儿子作为他的接班人。这一决定,在后来亦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憾事。
其实,他的眼光并不短浅,在他坐任后期,已经开始着手把帮派往合法化的路上推进。立志把它移交至程氏第叁代的手中时,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随着爱子的英年早逝而化为泡影、灰飞烟灭。
程义出事前几日,退居二线的程坤海在妻子的陪伴下,二度飞往家乡青城山,亲眼见证由他出资捐款才得以重新修葺、焕然一新的山中寺院。
接到Zahhak打来的越洋电话时,他碰巧参加完庙里的法会。听见传入耳畔的声音,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手抓住走廊的一根木柱才得以站稳脚跟。
“施主,您可还好?”路过的僧人赶忙停下脚步扶他一把,关切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