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到了暑天。元槿瞧着她口唇发干,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缘由。若是平常,她也是懒得管蔺君澜的。不过如今蔺君澜主动送东西给她,当先低了头认错,她就也顾及对方了一下。
蔺君澜再看了元槿一眼,硬邦邦说了句“不必”,这便转身而去。
她既是想要离开,元槿就也没有多去理会,并不挽留。
毕竟蔺君澜只是轻飘飘说了句道歉的话,也不知她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想的。
单嬷嬷刚要将石桌上的手钏收起来,徐太后带着单嬷嬷来了元槿这里。
还没开口说起来意,徐太后一眼看到了那手钏,不禁问道:“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元槿就细问缘由。
听了徐太后的话,元槿当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她哪里知道蔺君澜送她的东西竟是太后让蔺君澜给杨可晴的?
不过回想一下,蔺君澜确实道了歉,然后道歉的时候把东西放到她这里,并未说是送她的。
说不准是蔺君澜自己不好意思送给杨可晴,所以托她转交?
莫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回,竟以为东西是蔺君澜送给她的?
元槿也不知个中情由。想必问了蔺君澜也是白问。
左右得了蔺君澜的一句道歉更为重要些。这些首饰之类,她并不缺少。只是这东西事关徐太后和蔺君澜母女俩,元槿不打算自作主张处理此物,就问了徐太后的意思。
徐太后想了想,唤了单嬷嬷过来,让单嬷嬷把东西给杨可晴送去,又道:“只交给姚先生就好。说是可晴母亲送的。”
若是单嬷嬷亲自给杨可晴,杨可晴肯定要怀疑,为什么蔺君澜给她东西反倒是元槿的人送去的。若是姚先生转交,便没了这个顾虑。
单嬷嬷走后,元槿这便和徐太后说起了旁的。
不多时,有小沙弥来禀,说是邹家的少爷们来了。
元槿欣喜不已。本想亲自去迎,无奈身子发沉,着实不能随意乱走,只能耐着性子在院子里候着。
过了好半晌,依然没有熟悉的人影出现。
元槿有些急了,不时的遣了人过去探问。
孟嬷嬷看她不住起身向外张望,有些着急,赶忙过去扶住了她,说道:“娘娘不要着急。若是舅爷看到娘娘这样子,反倒要担心起来。”
元槿笑道:“哪就那么娇气了?”不过,这焦急了好半晌,有些出汗。因为是在孕中,吃不得凉食和冰镇的食物,降暑只能靠着屋里的冰块。她生怕再热下去过了暑气影响到孩子,到底是耐着性子坐下了。
邹元钧进来的时候,入眼便是元槿百无聊赖的模样。他也不让外头人通禀,大跨着步子进了屋。当头就要见礼,被元槿让孟嬷嬷一把扶住了。
“旁人也就罢了,哥哥也要与我客气么?”元槿笑问道。
邹元钧了解元槿的脾气,见她如此说,又看屋里除了元槿外,只孟嬷嬷连带着往日元槿身边的三个丫鬟,邹元钧就没太过拘礼,在离元槿几尺外的地方坐下了。
邹元钧来了后,这边倒是无甚太多相熟之人。所幸的是贺重凌也在,两人就摆起了棋局,无事可做的时候权当打发时间。
元槿不愿和徐太后还有蔺君澜处在一处。杨可晴又是要时常跟着姚先生学习。元槿乐得跟哥哥还有贺重凌在一处待着。
两人一个棋路沉稳暗藏机锋,一个尖锐凌厉好不退缩,一来一回的,倒是不分上下,各有胜负。
初时元槿看得有趣,到了后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邹元钧说道:“若是身子乏了不若去歇一歇。”
元槿就笑,“邹大爷不说自己棋下的不好让看的人无趣,反倒要说我身子不好来了。”
元槿在家里的时候就惯爱“欺负”哥哥们。邹元钧都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样子。恰好一局结束,他索性站起身来将位置让出,“不若你玩一会儿吧。”他说着,朝贺重凌望过去,“想必贺大人不会介意的。”
邹元钧印象里元槿和贺重凌颇为熟稔。在太平镇的时候便是如此。
贺重凌淡淡一笑,并未多说,气定神闲的将棋子收好,将其中一盒给了元槿。
元槿知晓邹元钧是看出了她的无聊所以如此。也不推辞,接过盒子从中拈起一子放了上去。
棋子莹白坚硬,夹在纤细白皙的指尖,衬得手指更加娇嫩柔滑。
贺重凌目光盯着白字定定的看了会儿,待到它落到了棋盘上,方才挪开视线。
两人你来我往了好半晌,最终是个和局。
邹元钧看了看贺重凌,又看元槿,呵的一声轻笑,低声道:“贺大人就算是让人,也是让的极有风度。”乍看之下,竟然瞧不出哪里开始让的。
贺重凌笑道:“娘娘棋艺好。”
元槿连连摆手,“哥哥面前你就不用帮我说好话了。”她哂然笑道:“与他对战过好些回。我那点水平,哥哥一清二楚。”
贺重凌便淡淡的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慢慢的将棋子收起。
几局下来,邹元钧看的有些发困。
任谁对着个四平八稳每次都和局的棋战都会提不起精神。
邹元钧索性拿了本经书到树下去看。
元槿扬声叫他,他也不肯再过来,晃了晃手中之物,说道:“这个更好。”
这明显是说她下棋还不如经文有意思。
元槿甚是受打击,脸色苦哈哈的很是颓丧。
贺重凌却笑,垂眸看着楠木棋盘,望着上面的纵横线,说道:“这不正好?娘娘若是有事问我,倒是方便了。”
元槿回身过来,朝他望了一眼。面上的沮丧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她就落了一子到棋盘上,又伸出手指朝着白字划拉了一下,圈了三个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