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单就经历过那场地动的在场众人来说,就都同意他的这个观点。
——不过短短几个月,繁华的京城已然陨落。
而他们,在经历了颠沛流离之后,辗转来到了这冀都之中。
世事变化,当真是人力难以控制。
谁说原先的东西现在用上就是合适的?
不少人低语着,开始为蔺君泓这话而不住颔首。
陶志忠哼道:“照着端王爷这话,那么以往的那些兵书典籍岂不是全没了用处?”
蔺君泓好似没有发觉他的步步紧逼一般,依然是那般懒懒的语气开了口,“莫不是陶大将军觉得我的水平已经足够高,以至于可以写兵书来指点旁人了?”
这话将陶志忠堵得哑口无言。
若说是,那么以蔺君泓这么高的水平,不亲自去领兵打仗着实是浪费了。
若说不是……
陶志忠倒是砸了自己的脚了。岂不是和他之前非要让蔺君泓指点的那番话自相矛盾?
陶志忠心念电转地想着对策。
上座的蔺君淙,则是在暗暗沉吟着。
蔺君泓不着痕迹地细看了下蔺君淙的神色,说道:“说起来,陶将军去往西疆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若是用心的话,应当已经能够全面了解那里的情形。若陶大将军至今还未摸透的话……”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陶志忠,淡淡一笑,“陛下倒是可以考虑换将了。”
陶志忠因了这话而骤然发怒。猛地站起身来,朝着端王府的座位猛走两步,“你——”
刚刚说出口一个字,还未接下去,蔺君淙的冷喝声已然传来:“端王不过是说出自己想法罢了。陶将军何必如此激动。况且,端王一向有话直说,你倒不必太过在意。”
蔺君淙这话看似说的平静无常,但是了解他的人都多了个心眼儿,细细琢磨了下。
乍看之下倒是没什么,好似他对蔺君泓和陶志忠的态度都一样。但是细细一思量,可就不一样了。
皇帝形容端王爷的时候,没有说“口无遮拦”之类的话,而是用的“有话直说”。反倒是对着陶志忠的时候,说陶志忠“不必在意”。
两相比较下,皇帝显然是信了端王爷多一些。
众人心下明了后,心中一片敞亮。待到皇上吩咐宴席继续的时候,大家的态度也已然明了起来。
对待蔺君泓,自然如以往一样尊敬。
但是对待陶志忠,便没有之前那么热忱了。
陶志忠隐隐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
他回到座位上后,冷冷地看着端王府那边,拿起酒杯来,猛地喝了一口酒,又重重地把杯子砸到了桌上。
毕竟是在宴席上,四周环境纷杂。而且,有帝后在场,再怎么也不能太过分。
陶志忠闹出的声响不算太小,却也不算大。
除了他旁边的人外,也只有蔺君泓这般耳力甚好的人能听到。
元槿未曾发觉到陶志忠的怒意。不过,之前三方的暗流汹涌,她已然感受到了。
继续好似半醉半醒地依偎在蔺君泓的怀里,元槿低声问他:“陶将军和皇上,是真是假?”
她虽未明说,但蔺君泓明白她的意思。
元槿问的是,陶志忠和皇帝之前的那一番对话,说出来的到底是双方的心底话,还是说,陶志忠不过是配合着皇帝来演了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套出蔺君泓的话来。
蔺君泓笑道:“我哪里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即便有通天的手段,他也没法知晓蔺君淙在四下里无人的时候,到底和陶志忠悄悄说了哪些话。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因为地动前后的一系列事情,蔺君淙对他的戒心越来越重了。
不管陶志忠和蔺君淙之前有没有套好话。蔺君淙之前那一番言行,不只是在敲打陶志忠,连带着也在敲打他。
瞧着刚才的形势,应当是他较为有利。
不过,即便已然解除了些许的危机,但是往后会如何,还不得而知。
他还需得继续提防着些。
思及此,蔺君泓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要持续多久。
那个老太医……应当快有消息了罢。
他正兀自思量着,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个惊喜的声音。
袁太太走出了宴席,拉着三皇子妃向前,对着帝后行过礼后,袁太太笑着看了眼三皇子妃,说道:“今日本是喜庆的日子,孩子们就准备了个节目来助兴。原先想着早一些告诉陛下,谁料跳舞的姑娘那边出了点岔子,刚刚才赶过来。”
她说的是“刚得知了个好消息”,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谁都晓得,她怕是早就安排好了,只不过可能因为之前的一些变故,这个时候才能说出来。
不过,大家倒是真的被她这番话搅得起了些兴致。
究竟是什么样的节目,能让三皇子妃的母亲到了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