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下犹恨,摸了个景泰蓝的瓶子就朝杜氏砸去。
杜氏不察,一下子被砸懵了,眼前金星乱晃。
门内老太太在和杜氏一一计算。门外,白英苑的丫鬟婆子在晚香苑内跪了一地。
晚香苑里传出阵阵哭声。
青兰苑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得到。
孟妈妈吓得脸都白了,跑进屋来和元槿悄声说道:“我怎么听着还有二太太和二姑娘的哭声呢?”
元槿本在吃燕窝粥。闻言手一顿,把东西搁到了桌上。
“姑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二姑娘她们,别是会出什么事吧。”
元槿朝晚香苑方向看了看,沉吟道:“二姐姐应该不会有太大事情。不过,二婶不知道会怎么样。”
老太太必然将邹元桢管教不严的错处推到二太太身上。
虽然二太太和老太太是亲姑侄,但老太太计划被打乱,二太太指不定会受到什么待遇。
“别去。”元槿忽地眉目一凛,斥道:“刚才我说的话都忘了?青兰苑的,一个都不准动!”
孟妈妈甚少见她发火。看到女孩儿主意已定,便没再多说甚么,忙躬身下去,吩咐丫鬟婆子们更加小心谨慎。
天已经黑透了。
邹元杺披头散发地四处飘荡着,不知怎地,就到了青兰苑的门口。
看着院中透出的点点温和的光,听着院中不时传来的蟋蟀的叫声,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其实像三妹妹那样不声不响的,过得才最自在。最平静。
她努力求得老太太的疼爱,努力想要做到最好。结果呢?
结果就是被邹元桢那个贱人得了先!
而她和母亲据理力争,反倒被老太太用“误了事”为借口,让人赶了出来。
白英苑的一众仆从,因为多说了几句话,也没得了什么好下场。打的打,关的关。原先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人,如今去看,倒是少了大半。
只三妹妹这儿,把院子守得死紧,人进不去,也出不来。半点儿口风不露,也半点儿事情不沾,故而什么事都没有。
老太太啊……
邹元杺想着自小到大老太太对她的关爱,对她的呵护,眼泪一点点涌了上来,流了满面。
她在青兰苑门口摸了块巨石坐下,呆呆望着青兰苑里的点点灯火,竟是怔住了。
直到大半夜里白英苑的婆子寻到了她,方才回到了自己屋里睡下。
第二天一早,元槿刚刚起身,蒋妈妈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
元槿不紧不慢地穿戴齐整,这才去了外间。
看到蒋妈妈的瞬间,元槿暗暗心惊。
平日里,蒋妈妈打扮体面,穿衣梳发一丝不苟。如今的她,不仅衣裳有些发皱了,就连头上钗环,都有点散乱。
而且,面色十分憔悴。眼下青黑色尤其明显。
元槿对蒋妈妈的印象不错。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情,蒋妈妈经常地帮她一把。或是提醒一二,或是维护几句。
元槿见状十分担忧,“妈妈这是……”
“一夜未睡罢了。”
蒋妈妈强笑着拿出了一些牌子还有几串钥匙,搁到了元槿眼前的桌上。
元槿也不开口,就这么仰着头看她。
将妈妈说道:“老太太今儿身子发沉,有些病了。说是把家里的牌子和钥匙交到姑娘的手里,让姑娘帮忙管着。”
元槿先是问了老太太几句。听闻老太太已经没了大碍,只是还需休养,便道:“妈妈来的可是巧了。我正想和老太太说,布匹的事情,往后我不再管了。”
说着,就将布料的帕子拿了出来。果真是早有准备。
蒋妈妈有些急了,“姑娘这是……”
“我镇日里不在家中,若是拿着这些,岂不是要耽误了府里的事情?倒不如把这些都交给二姐姐一同管着,这样方才妥当。”
元槿笑着拒了。
昨儿见面的时候,大哥就告诉了她,往后府里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
老太太既是动了她们大房的东西,就是说明,公中已经亏空不少了。不然老太太也不会铤而走险,迈出了那一步、朝他们大房伸出手去。
公中既是亏了,谁沾谁就是傻子。
倒不如完全推脱出去,等到父亲回来后,再细算细究。
蒋妈妈无法,只得拿了东西回去。
走之前,元槿依着惯例去到晚香苑里给老太太请安,顺便辞行。
她好似不知昨儿这里发生了、也不知老太太给过她牌子和钥匙一般,只说了些无相关的不痛不痒的话语。又说听闻老太太病了,关切地说让祖母注意身体。
老太太便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但是比起蒋妈妈来,又好上一些。
正说着话的功夫,丫鬟来禀,说是二姑娘到了,来给老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