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她呢。说不得刚才跑过去了个什么,不小心绊着了你。”
“是啊是啊。也说不定弄错了。她如果真想使坏,怎么不寻个没别人的时候?屋里那么多人,就不怕被我们看到吗?”
赵秋宜气愤地指责了邹元桢一番,脸色铁青地坐回了位置上,唤来小丫鬟去寻护国公夫人——她的裙子破了,总得想法子弄好才行。
这里是公主府,她不敢随便乱走。
原本这事儿吵过之后就也罢了。
谁知邹元桢忽地冒出来一句:“我帮你挨了一巴掌。你对我的怨气,终归是要消了许多吧。”
满屋子的人就都望了过去。
邹元杺见大家的目光在她和邹元桢之间闪烁不定,不敢置信地看着邹元桢,“你也觉得是我伸脚绊倒她的?”
邹元桢拧眉,“不是你吗?那是我弄错了。”说着,认认真真朝邹元杺行了个礼,愧然说道:“是姐姐不对,一时迷了心窍竟然怀疑你。妹妹原谅姐姐吧。”
看她将姿态放低到这个程度,邹元杺倒是没有先前那么咄咄逼人了。胡乱应付了两句就坐回了位置上。
谁料这个时候,赵秋宜一脸失望地对着邹元杺说道:“枉我平日里那么信你,当你是至交好友。谁知现在才发现,你根本不值得。”
邹元杺又是羞恼,又是委屈,“你看,我大姐也说了,是她弄错了。”
可是赵秋宜根本不理会她这句。
邹元杺心里愤懑。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现在反倒是成了她的错了?
之前那些人明明是怀疑大姐姐的,现在反倒将矛头指向了她。
难道是邹元桢刚才说的话里有玄机?
邹元杺一时间想不明白,和邹元桢争执了起来。
有女孩儿们想要去劝。被座位上巍然不动的赵秋宜几句话给讥讽了回去。
听到赵秋宜含枪夹棒的话语,邹元杺心里头很是难过,不由得在争吵的时候把赵秋宜也扯了进去。
“我知道我没考上艺苑你们都瞧不起我,所以,都诬蔑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们几个考上了就了不起,我考不上就是我的错?”
赵秋宜大怒,也顾不得邹元桢了,上前与邹元杺吵了起来。
“我原先不知道原来我考上了艺苑也成了你嫉妒我的缘由。我确实瞧你不起,那又怎样!”
邹元杺愈发心伤,就和往日友人唇枪舌战起来。
反倒是之前被打了一巴掌的邹元桢,淡出了大家的视线。甚至于,很多人都忘了那一巴掌的事情,眼睛里耳朵里充斥的都是邹元杺和赵秋宜的争吵声。
有人遣了丫鬟去找邹二太太杜氏。哪知丫鬟说,早有人去请邹二太太了。可是四下里寻了半天,没有找到人。
好在这个时候护国公夫人赵氏来了。
她把赵秋宜喊了过来,好一通训斥。
邹元杺听闻赵氏的声音后,她猛地住了口,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待到瞧见赵氏的那一瞬,邹元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氏是护国公府的主母。世子徐云靖的事情,要先经了她的同意才行。
邹元杺知晓,自己刚才和赵秋宜争吵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怕是早就被赵氏看到了。心如死灰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将一切的源头都怪到了邹元桢的身上。愈发发起狠来和邹元桢争吵。甚至不惜于说出上一次家里猫儿被扎的事情。
元槿到的时候,正巧是吵到了这个上面。
元槿见她说的话愈发不堪起来,当即绝了进屋的念头。又见不远处二太太杜氏正匆匆赶来,索性脚下一转远离了此地,让丫鬟们带着去了个没甚么人的荷花池边。
这里人很少,但胜在清幽。池边的水榭上,坐了另外一名女孩儿,眉目很是英气,正拿着鱼食往池子里丢。
元槿环顾四周,见不远处的池边有个青花瓷一尺宽的小缸,里面装着鱼食,就也拿了些过来,往池子里投食。
不多时,那女孩儿手里的鱼食没了,站起身来,往小缸走去。
两人离得不算远。女孩儿一动,元槿下意识地朝那边望了眼。看到女孩儿走路的姿势和平常人不太一样,便想着可能她的脚不太好,有些跛。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元槿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往水里丢鱼食了。
葛雨薇也注意到了元槿。
她是知道这个漂亮的邹家姑娘的。邹大将军家十分漂亮的那个女儿,相貌太出众了,以至于见过一次就让人忘不了。
刚才她原本想着两人相安无事地各自忙活就也罢了。只是望见元槿刚才那极其平淡的一眼后,她却改了主意。
自打腿再也无法痊愈之后,葛雨薇见到过许许多多的不同眼神。
有安慰的,有温暖的。有冷淡的,有鄙视的。甚至还有看起来关切实则暗含嘲讽的。
这些年来,她都习惯了,也能平静对待了。
可是这位邹三姑娘却不同。
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东西。好似那一眼,只是看到了最为寻常的人、最为寻常的事。半点也没甚么不同。
这让葛雨薇蓦地心中一动。
多年来,其实她最想要的,就是别人眼中的这种平静。
让她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正常人,这样的平静、这样的无差别对待。
葛雨薇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慢慢走到漂亮女孩儿的跟前,轻声问道:“我能坐下吗?”
元槿没想到那位姑娘居然过来和自己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