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还得再过两年。”高文恒道:“现在去不成。”
十六岁方能入国子监读书。
他才十四,年龄还不够。
邹元钦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这是打算来京城长久待着了。
看了眼旁边笑靥如花的妹妹,邹元钦认真地想了想,“现在还不到入学的时候。不过,我寻了先生问一问。或许让院长考你一考,过了的话就能入学也未可知。”
“那就麻烦你了。”
邹元钦连忙摆手,笑道:“自家人,何必客气。”
听了那“自家人”几个字,高文恒脸上烫得都要烧起来了。赶紧和兄妹俩道了别,忙不迭地跑远了。
看他难得一见的慌张模样,元槿疑惑,问邹元钦:“他很怕考试?”
邹元钦看着元槿,笑得温和,“或许吧。”
账房在外院。元槿往回走的时候,刚要转过弯去到往垂花门,斜刺里忽然跑出个人来,惊了她一跳。
元槿稳住心神看过去,才发现是邹元钰。
邹元钰笑着和元槿打了个招呼后,便将手里拿着的折起来的短笺递到了她的跟前,“哥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妹妹答应。”说着,望了眼短笺,示意想要拜托的事情就在这上面写着。
元槿只是笑,并不接东西,“有什么话三哥和我直说就是。”
邹元钰左看看,右看看,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他在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元槿本打算拒绝。后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接过短笺道:“我可先说在前头。三哥说的事情,我不见得做得到。”
“无妨。妹妹肯帮忙,哥哥已经感激不尽了。”邹元钰含笑和她道了别,摇着折扇走了。
元槿刚一转进垂花门去,脸上的笑意瞬间转淡。
这位三哥哥,是大姐邹元桢一母同胞的弟弟,都是二房李姨娘的孩子。
若是以往信任邹元桢的时候,元槿或许还会考虑着当真帮他一帮。
但如今既是不信任邹元桢了,那么对于她这个亲弟弟,元槿自然也会提防着。
打开短笺扫了两眼,元槿把它给了樱桃,“送去晚香苑。老太太问起,你就把他刚才说的话转给老太太听。”
樱桃素来机灵。听闻后应了一声,赶紧往晚香苑去。
老太太扫了短笺几眼,细细问过樱桃,就让樱桃回去了。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蒋妈妈,老太太把手中之物丢给蒋妈妈。
蒋妈妈搭眼一瞧,奇道:“三少爷说,事情不是二姑娘的人做的,让姑娘帮忙,给她求情?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双目紧闭,似是在小憩,半晌没有言语。许久后,慢慢掀开眼帘,道:“他知道槿儿这几天在我跟前说得上话,所以让她来求。能成,那便是好的。不能成,我也只说迁怒于槿儿。”
蒋妈妈奇道:“他就不怕姑娘和老太太直说了这事儿?”
不待老太太开口,她恍然道:“我明白了。”
就算被老太太看到了,老太太也只是瞧见他为嫡妹说话,没有旁的。
可蒋妈妈总觉得三少爷闹这一出别有用意。
正暗自思量着,就听老太太冷哼一声,眸中闪过厉色。
“原先当他姐姐是个好的,所以万事由着她。如今才发现,那是个心思比谁都多的。她都那么多歪心了,他又怎少得了?想让我误会杺姐儿,怕是小看了我这老太婆!”
仔细想想,早晨孩子们临去学堂前过来和她道别的时候,邹元桢一来,闹闹就有些发抖,还使劲往她怀里钻。
如今想来,怕是另有原因。
老太太猛拍椅子扶手,指了院子外头跪的那些人,冷声道:“去,再去查查元桢屋里的那几个。我就不信挖不出话来。”
蒋妈妈赶忙领命下去。
闹闹被刺针的事情,问出来的具体结果如何,将军府众人并不知晓。
当天晚上,老太太杖责了十几个人,把她们撵出府去,自此后,再没提过此事。
不过,那日过后,老太太发了话,消暑宴那日,邹元桢不必跟过去了,留在府里帮忙守着家。
这个消息一出来,虽老太太没有明讲,但是大家对于那事所查结果有了几分的肯定。
每个人每日里都有许多事情要忙。府里那么多人,谈资甚多。闹闹之事和邹元桢的关系,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并没有真正结论,就也少了被谈起的价值。不多时,这事儿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直到那日,消暑宴的前一天,邹元桢归家。
大姑娘一回来,就去了晚香苑见老太太。
刚进屋也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晚香苑外头做活儿的仆从们就听到砰的一声响,然后是老太太的怒喝声。
“你就非要这样和我对着干?!”
老太太怒极,站起身来,指着邹元桢,恨声说道。
她不顾脚边挥手砸碎到地上的瓷瓶,一步步往前行着,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邹元桢,“你是铁了心地要去参加那劳什子宴席?”
邹元桢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地说道:“并非是我的主意。是先生的主意。她一向赏识我的琵琶技艺,特意和长公主说起了,长公主这便让她带我过去。”
老太太神色冷冽地看了她半晌,挥手让她走了。
蒋妈妈看老太太气得手都有些发抖了,忙扶了她坐下,“既然是艺苑先生的主意,老太太又何必和大姑娘置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