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颐耸耸肩,算了,周老二既然这么想,那就随他吧。
这天广安县各大客栈,茶铺都被等着发榜的考生占了,到处都是讨论下午发榜一事的声音。
一间客栈里:“宇文兄才名远播,这次定能拿下县试案首。”一群穿着长衫的学子聚在一起,他们大概都在十五六岁,都是青云书院的学生。
“哎,别这么说,你我都知道广安县卧虎藏龙,有大才的人多了去了,这案首之位在下不敢肖想。”赵宇文摇摇手里的扇子,谦虚的说道。
“宇文兄,你就不用自谦了,书院里谁不知道,院长在你十岁的时候就断言只要下场必中,是你自己为了让学问更扎实,这才生生到了十六岁才下场,依我看,你不光县试必拿案首,只怕举人,进士也是一考必过。”当即就有人说道。
“哎,哪里哪里,众位抬举了。”赵文宇嘴里说着抬举的话,不过他的眉梢眼角还是露出了些许自得。十五六岁正是好面子的年岁,被同窗这么夸,赵文于没有立刻认下,已经算好了。
客栈里这会儿坐了不少人,听这些人这么夸赵宇文,有人不屑,有人不服气,也有人疑惑的问道:“这宇文兄是个什么来路,竟然被这么追捧?”
有了解的说道:“赵宇文你不知道?他自小就有才名,在青云书院里素有名声,一首咏梅诗在县里广为传诵。”
“咏梅诗?就是那首《咏梅—赋予清寒寺》?”
“可不是。”
“那首诗我也读过,着实巧思,这人当真有才。”问的人听了,感叹到。
也有人冷哼一声:“哼,诗词不过茶余饭后把玩的小道,我等求学,要追求的是经世济民的大道,写了一首歪诗算什么,这也不能代表他就一定会拿下县试案首。”
其他人只当他心有不平说酸话,也没理会,赵宇文也听见了,对那说话的学子说道:“仁兄说的对,科举考的是圣人之道,我这点儿微末道艺自是不值一提的。”
他谦虚的态度引得客栈里的人纷纷称赞。
因为这间客栈正对着发榜的地方,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榜文,周颐被周老二拉着也坐在了大厅里。
全程围观了这一出好戏的周颐摸摸鼻子,觉得颇为有趣,那个叫赵宇文的家伙学识怎样他不清楚,不过装逼倒是挺有一手的,二月这么冷的天,手里却还拿着把扇子摇来摇去,明明脸上满是自得,硬要塑造自己虚怀若谷的形象,难道这就是大越朝流行的谦谦君子模样?
午时发榜,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客栈里有的人坐不住了,有些站起来焦躁的走来走去,有的人索性直接跑到了发榜的地方等着发榜的时间到来。
倒是赵宇文沉得住气,他脸上挂着笃定的神情,时不时品一口茶,摇摇扇子,端的是风流倜谠。
“六郎,我去看看发榜没,你在这里坐着吧。”周老二等不及了,站起身对周颐说道。
说话间,忽然锣鼓敲响了,这时有人大喊:“发榜了,发榜了……”
“六郎,发榜了……”周老二激动不已,一把抱起周颐就朝发榜的地方跑去,被周老二抱着的周颐虐囧,他都这么大了还让老爹抱,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呢。
贴榜处已经贴了两张榜单,是第二场招覆名额,共计三百名,这是剔除前五十名后,从第一场落选的所有人挑出的较好的那一撮,这三百名学子有资格参加第二场考试,招覆之后,又会从中挑中一百五十名参加第三次的再覆,然后再从中挑出一百名和第一场就考过的五十名学子一起参加后面的第四场。
广安县是大县,县试过的人数一般在一百名,而第一场过的五十名差不多已经定下是会过县试的,也就是说,这张榜单上的三百人最终只有五十名会通过县试。
从这些数据和一轮轮的考试就可以看出大越朝的科举竞争何其残酷。
“有我的名字,有我的名字,老朽终于能参加招覆了……”一位白发飘飘的老头儿被家人扶着,喜极而泣。
“我的名字怎么会在招覆榜上,不会的,我应该第一场就过啊……”一位穿着白衣的学子在榜单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却一脸的不相信。
有人为了自己的名字在这张榜单上喜,有人却因为自己的名字在这张榜单上而忧,而更多没有看到名字的人则是心提到了嗓子眼。觉得自己不会第一场就过,又不想相信真的会落选,便拼命告诉自己,也许第一场就过了呢!
周老二索性将周颐架在脖子上,周颐居高望远,发现这张榜单上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对自己答得还是相当满意的,如果没在招覆名单上,那多半是第一场就过了。可是又想到这种考试完全是主观题,过与落完全是看阅卷人的主观印象,要是自己的试卷不小心碍了阅卷人的眼,就被罢黜了也是很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一直都非常镇静的周颐也提起了心,小手微微攥着,特别是衙役拿着后面的榜单临近时,周颐觉得自己开始口干舌燥。
这比他当年参加高考等成绩时都磨人。
因为那时候自己会得多少分,交卷后可以预估个大差不差,而科举考试的随机性和意外性太大,这对于一贯习惯将所有事都掌控在手中的周颐来说,太不适应。
“让开点,让开点,贴榜了。”
“六郎,没事,没事啊,你名字肯定在这张榜单上呢,咱们不着急。”周老二安慰着周颐,殊不知他自己的声音读在微微颤抖。
周颐抱着周老二的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时候人已经越来越多,除了有参加考试的一千多名考生外,还有一起来看榜单的家人,此时这地方已经聚了差不多有三千多人了。
“啊,我的鞋子,谁把我的鞋子踩掉了……”
“谁抓我的头发!”
人群中时不时发出惊叫,周老二和周颐本来是在外围,但随着人越聚越多,周老二便被挤着到了中间。
周颐坐在周老二的脖子上还好,但周老二就遭殃了,时不时被人踩一下脚,撞一下胳膊腿的。
“早知道就让你阿元哥来了。”周老二被撞了腿,闷哼一声,苦笑着说道。
“爹,你放我下来吧,背久了你腿受不住。”
“没事,我们看了榜单就走。”
“走开点儿,走开点儿,要贴榜了。”衙役将前面的学子赶开一些,然后开始贴榜。
榜单一贴上,周颐就瞧见了自己的名字明晃晃的挂在第一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爹,我考过了,我的名字在第一个!”
“真的?”周老二踮起脚看去,果然看到了周颐的名字,他立刻大喜,“好好好,好啊,我儿争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初挣钱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高兴。
“谁是周颐,第一场榜首叫周颐!”有人惊呼。
父子俩人知道了名次,也没大肆宣扬的想法,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一直在客栈等消息的赵宇文,他对于自己拿下榜首志在必得,也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看榜单的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他只是第二名。
“怎么会?第一名是谁?”赵宇文脸色不好的问。
“是一个叫周颐的。”下人小心翼翼的回答到,他一直贴身伺候着少爷,自然知道少爷的抱负,县试案首只是开始,他们家少爷还想着一路都摘得桂冠,只是这才刚刚开始就折戟沉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