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失笑道:就那一条河,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呢,肯定放不下了。
时云琛不管,上元节怎么能不放河灯祈福呢,这流程该走的还是要走啊。说完拉着陆修远,买了两盏河灯,一起去镇子的河边。
最近几日气温有所上升,河面上只是有少许碎冰,几艘画舫漂泊在岸边,船上有不少蒙着纱的美人,在跳云裳舞。
他们过去的时候,岸边早就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没有空余的位置。
眼看这河灯就要放不成了,时云琛不死心,拉着陆修远又顺着河流走了片刻,终于让他找到一偏僻人少的地方。
对方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将灯放到了河里,闭眼祈福。
陆修远跟在后面走过来,看这边的地势,估计此处**,边缘还有不少碎冰渣,怪不得没有多少人过来。
看着眼前闭眼的时云琛,他开口提醒道:时少爷,当心脚下,这边水好像有些深。
对方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陆修远也找了块安全的地方蹲下,将手里的河灯放入了水中。
看着眼前的河灯随着水波荡漾,渐渐飘远,他内心也没有太强烈的愿望,那就祈祷家人身体安康吧。
等他们放完河灯,正准备离开时,时云琛突然看到他刚才放的那盏灯,边缘的叶片掉落下来,风一吹,火苗竟然灭了。
他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空气一时间很沉默。
陆修远望着对方,轻声试探道:可能是河边风太大,不小心灭掉的?
被这么注视着,时云琛羞愤不已,一脚踢飞脚边的碎石头,那人卖的什么破河灯?看本少爷不砸烂了他的摊子!说完怒气冲冲的就往刚才来的路上走。
陆修远一看这情况,这还得了,赶紧上前拦了一下,不至于不至于,时少爷别冲动,我们让他再换一盏新的就好了。
时云琛回头气愤道:不行,他卖的河灯质量太差,万一换了新的,还不行怎么办,干脆砸了他的摊子,让他回家重新练上几年再出来卖!
最后还是陆修远好说歹说的,才把人劝住。
高墙在镇子边缘,那边卖东西的,一般都是村里人自己做的河灯,制作水平忽高忽低,也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时云琛瞥了他一眼,陆秀才可真是善良呢,这要是灭的是你的河灯,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听了这一问,陆修远粲然一笑,陆某要是有时少爷这本事,肯定也要去砸他摊子。
时云琛闻言,得意一笑,那你为何还要拦本少爷。
陆修远直接推了推对方肩膀,诱哄道:这大过节的,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去镇上买个品质好的,回来再放一次。
好不容易把时云琛哄好,他们正打算回镇子里面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声音在呼喊。
陆修远转过身,只见河面划过来一条画舫船,上面站了两名书生装扮的人,正拼命朝这边招手。
时少爷!找了你好久!来船上玩啊!
陆修远看了时云琛一眼,只见对方,双眉紧蹙,神情有些不耐烦。
要过去吗?
时云琛语气嫌弃道:不过是一群墙头草罢了,你看本少爷像是那种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的人吗?
一听这话,陆修远直接说道:那我们直接走吧。
船上的人一看时云琛要走,顿时慌了,连忙让画舫靠岸,大喊道:时少爷,先别走啊,我们这有一个好东西要献给您。
听到有好东西,时云琛回首望过去,只见站在船头的那人,手里拎着一个账本,绝对是好东西,时少爷过来一看便知。
那几个狗腿是以前赵钰的人,如果来投诚,拿的账本肯定是赵钰的一些私账,虽说现在对方人不在了,可京城本家还在,多一分罪证,对他们也无坏处。
走过去之前,时云琛想到自己以前私下做的一些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为了形象,还是决定暂时先支开陆修远。
陆秀才,本少爷要过去会会他们,要不你先去买河灯?等你回来,跟他们也就谈的差不多了。
陆修远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表示理解,那边水深,上船的时候注意安全。交代完,便转身离去。
时云琛目送对方走远,这才转身去了画舫。
刚打招呼的那两读书人,家境都一般,在学院里不好好读书,整天跟着赵钰瞎混不说,还天天狗仗人势的压榨其他家境一般的同窗。
时云琛碰到过几次这种情况,反正对这种人,他是没有一点好感。
一上船,他便伸出手,拿过来先让本少爷看看。
时少爷稍安勿躁啊,刚才拿账本的那人笑的贼兮兮的望了眼自己同伴,先等我们把话说完在看也不迟啊。
一簇簇烟花在空中炸开,表示着花灯会还在持续进行中。
河边刚才走远的陆修远,默默又拐了回来。
他蹲在之前放花灯的地方,坐在隐蔽处,远远注视着侧方的这艘画舫。
不是他有意想探听什么,只是他遇事小心谨慎惯了,这种情况,独自一人去别人船上,他总感觉有些不放心。
不管怎么样,还是等时云琛那边结束再说吧,反正河灯的事情又不着急。
镇上中的烟花已经炸过两轮,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刻钟。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地上很快就积起了一层白霜。
陆修远看着远处的画舫,对方还没从画舫上下来。
他蹲在岸边,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到他的身上。
陆修远的脸已经麻木了,整个人被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站起来蹦两下,暖和下身子的时候,突然听到画舫那边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敏锐的视线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船上下来后飞奔离去。
陆修远心里一咯噔,站起身就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奔而去。
停船的地方,水深且昏暗,他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激烈的拍打水花的声音。
停顿了一息,判断出了大概位置后,陆修远不再犹豫,一下子跳了进去。
被河水包裹住瞬间,他呼吸一滞,在保持平衡的情况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游过去。
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陆修远能感受到自己水下的身体被针扎一样,渐渐麻木,耳边听到旁边拍打水花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内心焦急,不由得加大动作幅度。
天空又炸开一簇簇烟花,光亮照射到水面上,终于让他看到了某双慌乱挣扎的手。
果然是时云琛。
而此时,他四肢已经被河水冻得僵硬,情况紧急,在看准了时云琛的位置后,毫不迟疑的用力抓住了对方的后衣领。
时云琛瞬间挣扎的更加剧烈。
陆修远只能咬牙,快速拖着对方往岸边游过去。
逆着寒风,雪花砸到他脸上,让他有种被烫伤的错觉,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感觉却是像渡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等到他终于把时云琛从河里拖了上来,对方已经昏了过去。
陆修远连忙左手试鼻息,右手抓脉搏,耳朵贴在对方胸口听心脏是否有心搏骤停。
万幸都正常。
随后又检查了下对方口腔,也没有异物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