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奥格斯特?”
他是被外面的巨响吵醒的,但醒来以后,莱茵斯才发现自己好像发烧了,浑身都烫得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
可能是晚上在浴室里着凉了。
莱茵斯想道,费力地把毯子退开一点,将肩膀到胸口都晾在外面。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片,只知道去找奥格斯特。但他哼出来的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估计奥格斯特也没听见。
没来由的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莱茵斯抱着枕头往门那边移去,小声地叫着奥格斯特的名字。
他并不是发烧,所有身体的异变都是因为欧珀恩让研究员画的那些阵法。虽然过去了千年,但曾经炼金师对鲛人做出的应对依旧有用。
这也是欧珀恩能放心将抓捕交给手下人的原因。
莱茵斯只挪了一小段距离就没力气地趴在床上喘息,就在此时,他听见楼下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的剧烈响动。
!
奥格斯特吗?
不对,奥格斯特有钥匙,没必要踹门。结合刚才外面的爆炸声,难道是发生暴luan了吗?
莱茵斯肩膀无意识地颤抖,第一反应是去提醒奥格斯特,让他快点离开这里。
而这个时候,被漂亮的金发美人惦记着的奥格斯特,身上正套着研究员宽大的黑袍站在所有人面前。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身后所有的士兵和研究员的目光都是呆滞而统一的。
他们的精神已经被绞碎了,没有思维只有奥格斯特的命令。鲛人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让他们做出任何事情。
站在最后的士兵抬手拦住治安官,“在这里等着,这是我们的罪犯,别毛手毛脚的,懂吧。”
他警告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跟上了同伴的脚步。
准确的说,只是跟上了“奥格斯特”一人的脚步而已。
领头人走得很小心,似乎生怕穷凶极恶的罪犯布下了什么陷阱一般。但每一步都没有收敛脚步声,好像是故意给上面躲着的人听的。
仔细想想,这哪是抓捕逃犯。明明是狡猾邪恶的猎人正掏出十二分耐心,逗弄吓唬着纯洁可怜的猎物。
“他们怎么知道在二楼?”一个治安官压低声音问同伴,“一楼连看都没看。”
同伴耸了下肩,没好气地答,“谁知道呢,我看他们也没必要跑这么远,就在帝都搞个‘抓捕’不就行了。”
“嘁。”
奥格斯特听见了,但他压根不在意。
汗水顺着鬓角滑到下颌,一次性操控四十多个活人,还是有些负担。更何况欧珀恩布下的阵法并非对他没有作用。
但非常值得。
房间里的“小罪犯”应该已经被吓到哭出来了吧。
他的情感太过强烈,黑暗中,所有被控制的人类脸上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浅笑。
餮足而期待。
终于奥格斯特握上了门把。
他停了两秒,窗外被惊醒的居民有的已经开始哭天喊地,有的四处寻找亲朋好友,但这一片区域,他的身后,一片死寂。
突然,奥格斯特猛地按下把手,踹开木门,让它发出一声剧烈的撞击。
“人呢?!”严谨的年轻研究员皱起眉,厉声朝身后人吩咐,“这一层分散来找!”
“是!”
“好的。”
莱茵斯躲在床底下,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时候用的煤油灯光线并不强烈,床底的空间狭小,如果不趴在地上,当然不可能发现打下还藏着一个人。
莱茵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这件事情和奥格斯特有关的话,他总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脚步声在房间里纷乱响起,莱茵斯抿唇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空隙处走过的数双黑靴,指尖用力到泛白。
但事实上,奥格斯特站在床边,眼瞳带笑地盯着被子,一点点俯下身亲吻还带着小银尾体温的枕头。
而他的身后,呆滞无神的士兵和研究员一步一步按照节奏走着。
在鲛人眼中,这些已经没有灵魂的人类,可能也就只有这一点作用了。
——帮着他一起吓唬莱茵斯。
莱茵觉得时间足足过去了一个世纪,上方才重新响起声音,“阁下,这个房子里没人。”
“是吗?看样子是逃走了?”
“是的,我们在花园里发现了向外的脚印,应该是已经跑掉了。”
“阁下,那就要立刻去追啊。”
眼泪顺着眼角全部流进耳边的金发中,莱茵斯委屈地啜泣了一下,又立刻咬住下唇。
他没有被发现,奥格斯特似乎也没有事情。
下一刻,莱茵斯听见了一声轻微的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
左侧空隙处漏进来的光一下子被遮住,穿着黑袍的研究院蹲下,半张脸被同样质地的口罩裹住,只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瞳。
他看着莱茵斯,应该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那他是谁?”
莱茵斯像是一只被吓到应激的幼猫一样呆呆地僵直在原处,直到他的脚踝被一只大手抓住为止。
“把他拖出来。”领头的研究员淡淡吩咐。
莱茵斯蹬开那人的手,一边呜咽一边本能地朝里面躲。
床下被奥格斯特打扫得很干净,倒不至于蹭一身灰。而莱茵斯本身就纤瘦,藏在里面还真一时拖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