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出事,跟他撇清最快的也是官场中人,也只有那个好悬栽在烂尾楼上的常市长,因为被他拉过一把,还帮着问了问,但是最后也缩头了,“小蒋,破财免灾吧……光明这事儿说大不大,关键是赶到点儿上了,再说了,他确实也认识邢昶不是?”
不过说到这里,蒋珠仙的脸色再度苦了起来,“钱我花了一些,可收钱的都是不办事儿的,做得了主的谁又敢收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的普通话说得真不好,”陈太忠听得很费劲儿,陆海这边人说话,带着很重的地方口音,支光明还好一点,可是这蒋珠仙的话就很难懂了——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说普通话了。
正说着呢,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个中年男人,眉眼间跟蒋珠仙有点相像,用方言哇啦哇啦地说了半天之后,蒋珠仙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
“这就是陈主任了吧?”这位说完之后,转头看一看坐在一边喝酒的陈太忠,他的普通话倒还将就,不过蒋总脸一沉,蹩脚的普通话出口,“行了,你先出去吧。”
合着这位是蒋珠仙的弟弟,游手好闲习惯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弟弟知道太多,不过话说回来,小蒋确实也交了几个狐朋狗友,能打听出一点事儿来。
刚才他过来,说的就是最新的情况,敢情他听到一个消息,省里有人说,支光明你现在的一切,都是用那些非法所得起家的,想洗清自己的罪责,把光明集团交出来让省里代管吧,业务和人员都不准动,省里可以给你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算是对你这么多年辛苦的一个交待。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太靠谱,因为光明集团起家,靠的并不是基础设施好,主要是支光明长袖善舞,这个年代发家的民企,多半都是因为有一个好的领头人,像人才储备什么的,一般也都没有——说血汗工厂还更靠谱一点。
省里拿走这么个企业,意思实在不大,不过蒋珠仙知道自己弟弟的话,通常只能信七分,说完之后,冲陈太忠又讪讪一笑,“……省里肯定是想让光明出血,可是他们就没个明白话!”
“嗯?”陈太忠听到这儿,总算是明白一点儿了,莫非这又是某些人借着这个势头,想搭车整治支光明一下?其实并不是中纪委的意思?
不往这一方面想还好,他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当然,人家这么做也不能说就有什么不对,有势不借过期作废,而且自从上面去年开了打私会议之后,也是狠手频发。
先有某江海关的关长常秀康被判处死刑,现在邢昶出事,那儿的关长也被拿下了,谁敢保证这阵风儿就会到此为止?从这个角度上讲,对支光明狠一点也正常。
可是不管怎么说,支光明已经洗净泥腿上岸了,而且不是刚收手的,所以省里这么搞也是有点过分的嫌疑,陈太忠心里暗暗地琢磨着,不留神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邵国立为什么帮不上我?
明白了,这没准也是斗法呢,邵家这一系的人马,很有可能正盯着支光明,这么一来,人家老邵能给我一个答案,那已经是很仗义的了。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呢……看到他皱着眉头沉思,蒋珠仙也不敢吱声,正说这都过了六点了,我是不是该给他叫点饭菜?不成想陈太忠的手机响了。
陈太忠一直等的也是自己的手机响,拿起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手机号,犹豫一下接起来,“请问哪位啊?”
“是我,”那帕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语速非常急,根本不容他说话,“找个安全场所的固定电话,给上次你办事的号打过来……”
“知道了,”陈太忠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抬头看一眼蒋珠仙,微微一笑,“估计要有好消息了,有什么地方能安全地打电话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蒋珠仙苦笑一声,“反正我身边总是莫名其妙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个。”
“啧,真麻烦,不过我是不能等了,”陈太忠眼珠一转,“这样吧,咱们玩一出调虎离山好了……”
监视蒋珠仙的有两个人,见到蒋总的弟弟,他们并没有在意,不过,见到那辆挂着天南牌子的奥迪车里坐着的男子走出来打车离开,这就不能不分出去一个去跟踪了,所以,一个司机就引走一个盯梢的。
剩下的这位就拿定主意了,要盯着蒋珠仙,除非支援的人来了,才能再分心跟别人,不成想,两分钟之后,蒋珠仙也跟着走了出来。
等陈太忠出来的时候,外面就没人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去朝阳最大的商场。”
“最大的好几个呢,你要去……”司机操着口音较重的普通话,还待废话几句,却发现这高大的年轻男子怒视着自己,于是悻悻地一撇嘴,缓缓地给油松离合。
陈太忠这么着急也非是无因,他是捡着饭点儿出来的,那俩走了,自己不着急走,再等来新的人可就没意思了。
司机选了一家较远的商场,不过陈某人哪里有心思计较这个?甩出一张百元大钞之后,就消失在人群里了,“不用找了……”
在人群中转得几转之后,他又悄悄地隐身、穿墙加万里闲庭,跑到城市的另一边,找一家公话,给那帕里打过去了电话。
“嗯,老板说了,你通知支光明一声,要他说马上要在碧空投资八千万,收购烂尾的世纪星写字楼,”那处长的话还是比较快,“记住,八千万,世纪星……有这个借口,老板才合适出面捞他,反正他收购烂尾楼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行,话我一定带到,”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他有点搞不懂,当然,当着公话摊主,他说话也要注意一点,“就区区的八吨,老板就愿意出手?那边可是有中字号的人呢。”
“在分寸上,你就不要怀疑老板了吧?”那帕里听得就笑,“老板说了,将来他愿意收购更好,不愿意也不勉强……这你总明白老板的能量了吧?”
恐怕都不是能量的问题!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愣愣地琢磨了起来,蒙老板人是不错,可是这种承诺也敢许,怕是里面还有点我不懂的东西。
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待转身离去,不成想背后一声大喊,“我说,你还没给钱呢……”
等陈太忠再回去的时候,就是七点钟了,蒋珠仙和那司机早就转了一圈回去了,见到他从门外走来,监视的那两位悻悻地撇撇嘴,切,也不知道装什么大瓣蒜呢,这么转一圈儿,就有结果了吗?
倒是蒋总对他的期待值很高,这也是支总当初郑重交待过,陈主任人虽年轻,能量之大不是你能想像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找他,于是,见他进门,她就惊喜地站起身来,“是个什么结果?”
“都说了是好消息了,有人答应出面保他了,不过有点技术上的问题,”陈太忠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打开了一瓶啤酒。
你这人也太嗜酒如命了吧?蒋珠仙见他这个节骨眼上还不忘喝酒,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不成想下一刻,她愕然地发现,这年轻人蘸着酒在茶几上写起字来——“老支关在哪儿”?
哎呀,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这么沉稳的心思,蒋总也禁不住暗叹一声,说不得也扯开一罐啤酒,在桌上写了起来,“大概是在武警宾馆,不过那里现在封锁了,房间号我不知道。”
“还有其他可能吗?”陈太忠继续在桌子上写着。
“应该不会在别的地方了,”蒋珠仙继续回答,“其他有可能的地方,我都打听过了。”
“给我一份地图,”这是陈太忠最后写的几个字,紧接着,他伸手抹去桌上的酒渍,笑吟吟地发话了,“其他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这可是太谢谢您了,”蒋珠仙喜极而泣,今天已经是她爱人被带走的第五天了,她求人无数,冷言冷语听了不少,就算有那想帮忙的,答应得也很含糊。
眼见这年轻人居然敢大大咧咧地说“等好消息”,一时间她觉得疲惫的身心登时振作了起来,一边流泪一边发问了,“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给弄点饭吧,我还没吃饭呢,”陈太忠笑着回答,顺手拎起桌上的啤酒灌了起来,“简单点就行,送屋里来吧。”
不多时,服务员推着餐车出现了,让他郁闷的是,蒋珠仙身边还跟了两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二十二三的模样,短裙低胸衣,穿着虽然暴露却是没什么风尘之色。
他见状禁不住微微一皱眉头,“我说蒋总,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支说……”蒋珠仙想解释,却是不好开口,老头子说你喜欢高个子美女,我好不容易物色来的呢,“那个……陪着你吃点饭,我花了大钱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暗示这俩女孩儿比较干净,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地摆一摆手,“算了算了,你不知道宾馆这儿还有别人嘛……呃,我说错了,我是说,你不用跟我闹这个,这老支不知道平常都怎么编排我呢,啧,损友!”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外面有人监视,你还给我闹这个,不是给我上眼药呢?话说出口之后,才发现含义有点不合适,说不得就撇清一下。
而被他称为损友的那厮,正郁闷地躺在床上,数天花板上的蚊子呢,“真是过分,给个电蚊香都是过期的……啧,这是第五天了吧?”
支光明真是被关在武警宾馆的,待遇还行——如果不算蚊子的话,只是,人家迟迟不告诉他什么时候才放他回去,这让他有些郁闷难耐,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琢磨,他倒是判断出了一点东西。
就这么数着蚊子,他昏昏然睡去,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他的生物钟已经紊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觉得有人在轻拍自己,一时嘟囔了起来,“这就天亮了?我说……我真没什么可说的,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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