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好头后,红妃便寻去茶房打水洗漱。此时就算是撷芳园的下仆也没有起床,只有守炉灶的人在。小阉奴打了一盆温水与红妃洗漱罢了,红妃嘱托他:“小哥儿拜你拜,若见楼外有卖花的过,替我叫住,我转身就来。”
小阉奴答应了,红妃这才转身回院子放洗漱用品。
放好洗漱用品,学童们的小院这才陆陆续续有人起床。她们这也算早的,撷芳园中要各处应酬的官伎睡得迟,且要晌午才起呢!
孙惜惜坐在床上打呵欠,见红妃梳了家常髻,上身穿一件橘红色抹胸,一件对襟窄袖桃粉色绫襦衣,浅交穿着,露出小片抹胸。下身一件牙白色龟背暗纹白绫裙子,四破三裥,用一条与上襦同色的系带在腰间当心系住,一截细腰实在晃眼。
此时以苗条纤细为美,红妃她们有学舍和官伎馆管束,再加上年纪小,常年跳舞,几乎人人都是世俗意义上的纤弱美好。所以红妃身量纤细这一点倒是不会让孙惜惜艳羡,只是孙惜惜还是觉得红妃和其他人不同。
她们如今已经是学舍中最后一年了,同批学童年纪在十四到十六岁间(虚岁),很有些少女的样子,不再是当初的黄毛丫头(至少按照此时的看法是如此)。只看脸的话,大家装扮之后都是‘美人’,可要是看身体,却还是让善才说是‘豆芽菜’。
善才倒不是想让她们养出丰臀肥乳,这在此时可不是‘上流审美’。只是纤瘦与纤瘦也是不同的,有的人是干瘦,有的人却是纤秾合度,仿佛是一朵花在枝头,有可怜可爱的意味。
这话只是说的话是很难理解的,但具体举例就很明显了——红妃就是善才拎出来做例子的那个。红妃平常穿窄袖衣,偶尔露出一小截腕子,也是纤细优美的样子,仿佛那些书生诗词里写的‘红酥手’‘玉滴腕’都有了现实的参考,而不是他们遐想、夸张之语。
别说是男子了,就是孙惜惜本人,见到红妃露出的雪白腕子,也会下意识想要伸手摸一摸。
官伎说是女乐,乐舞是立身之本,但优越的外在往往才是最大的招牌也是真的。所以不由得孙惜惜感叹红妃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索性红妃不知道她这个想法,若是知道只会摇头。
这可不是老天爷赏饭吃,而是精心养护的结果。
红妃天□□美,这也是绝大多数人,无论男女的天性,不值得说。但她属于少数很有行动力的人,而现代社会又恰好是一个信息流通很通畅的时代,各种养护方法大多可以公开查到,查不到的也可以去上课学。
比如红妃就上过一个课,老师是一家娱乐公司出来的,原来是带练习生的导师。她当时上课主要教学生如何度过青春期——青春期对于练习生和偶像们都是一道坎儿,有的人过来之后再也没有少年时的那种灵动,而有的人却保留了那种难以用语言描摹的纤细挺拔。
这其中有些只能看天,但有些却是可以人为影响的。
饮食、作息,配合一些特殊的锻炼、保养品,还有仪态培养什么的,尽量让自己不要被青春fat打倒。
其实红妃还好,她才虚岁十四岁,这年头的饮食又不存在催熟少年少女的添加剂,根本没到真正‘青春关’的时候,只能说是站在‘门口’了。但她确实未雨绸缪地用到了上辈子所学,整个执行过程很辛苦,或者说任何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都辛苦,更何况这是为了‘美’...美丽从来都不简单。
从效果来看还是很好的...当然,也得感谢甘露水,不然就算有效果,效果也不会这么明显。
和她同批的学童,年纪小的也是十四岁(虚岁),年纪大的是十六岁(虚岁),这就是中学生的年纪。这个年纪真要说的话,若不是发育比较迟,也是实打实的青春期了。青春期这种存在既美好,又讨厌!如果不顺利的话,发胖、痘痘等问题是会跟着来的!
这段时间,学舍和官伎馆都把她们看的很严,饮食上再慎重不过,生怕一不小心就坏了‘成色’...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们确实是‘商品’没错了。
但即使是如此,青春期该有的一些小问题依旧存在,只是相对没那么严重罢了——如果青春的‘小问题’真那么容易解决,红妃上辈子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哭叽叽的女同学了。
像是孙惜惜,她今年开始就有了痘痘的问题,虽不算特别严重,但却是为此日日敷药呢。还有花柔奴,她比红妃大半岁,最近个头不长,体重却是一点儿一点儿往上压(其实也没长胖太多,但她整个人有了一种‘发壮’的感觉,这可是个很不好的信号)!
“你平日这时不是该去练舞了么?”孙惜惜一见红妃的装扮就知道她不是要去练舞的样子,虽然也很朴素,却是要出门的打扮。
红妃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镜子在耳边戴了一对水滴玉坠儿,却没有没有化妆,就这样素白着一张脸,起身要往外走:“今日要去孟待诏处取琴,上午的功课就省了!”
孟待诏真名孟思故,是一名斫琴师。而所谓‘待诏’,则是时人对匠人的流行称谓,凡是技艺好的都可敬称‘待诏’,就像医术高的大夫都称呼‘太医’一样。不过孟思故这不是单纯的敬称,他确实是斫琴名家,曾为皇后制过琴。
孟思故不只是善斫琴,也擅长抚琴,偶尔以乐工身份参加宫中乐演,对于女乐来说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