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叁娘和燕行首在玉堂园里这一呆就呆了七八日,一直到十叁娘说想吃长安城里的酱肘子,才拉着燕行首回去了一趟,拿了厚厚一摞换洗的衣裳和诸多糕饼卤味。
再回来俩人住到了七月底八月初,在这园子里,两个人打起麻将来是不分昼夜,林清容熬不住,借口做针线裁衣服躲开,没辙,玉璇珠只得拉了丫鬟上桌一起组牌搭子。
躲开了麻将,林清容也能静下心来给孟昭平裁衣服。那日买回来的素绢细棉最适合做贴身穿的衣服,不过两叁日就做起来了一身。
“今年这天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捅了个窟窿哗哗的往下倒水似的,看看这雨。”燕行首长发半挽,衣服穿的也随意且家常,衣襟大敞开,裹胸勒的也不似往常那般紧。
外面雨水如注,坐在这叁面临水的居所里,玉璇珠觉得比别处都要凉,扯了一件短褂子披在身上。
燕行首抓了一把瓜子嗑的起劲,“我那天我回去拿衣裳的时候听了桩事。”
“什么?”玉璇珠码着牌,看也不看燕行首。
“东平王妃在外头碰上了那个甄慧月。”
“哪家掌柜的这么倒霉,”十叁娘手上麻利的把牌往外出,“这俩碰上了不得起争执?”
“说起来这个东平郡王也真是的,成亲才多少日子就看上外头的了,王妃生的花容月貌,”说了这些燕行首也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想起来另一桩事,顺嘴说了起来,“我听妈妈说那帮子言官又惹皇上不痛快了。”
十叁娘拔了头上的簪子挠挠头,“我也听说了,说是让陛下广纳秀女,充实后宫。”
林清容好奇,问道,“这怎么就惹陛下不高兴了?”
“陛下不愿意呗,那些言官御史,隔叁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前朝当官的们进谏,皇后娘娘在后宫就摔盘子砸碗,”玉璇珠淡淡说道。
“前朝闹心,后宫不安生。一天消停日子都没有,皇上能看这群人顺眼?”婢女端上热茶,又关了两扇窗户。
“自然是看不顺眼的,前两年皇后曾召我进宫给奏琵琶,听了两曲,皇后娘娘就跟我聊了起来。说起来皇后娘娘也是可怜人,一双儿女被人所害,以后也无法再生,下半辈子的指望就这么没了。她跟陛下是自幼的情分,要是中间横叉一个进去,皇后娘娘能受得了?”
十叁娘记得那次进宫献艺,她被带进皇后的寝宫,那时皇后饮了酒,许是酒的缘故,皇后跟她说了不少话,她也是头一次见到皇后端庄肃穆之外的样子。
林清容不再言语,低下头认真绣一片竹叶,她想起来小时候父母在家的日子,那时父母恩爱和顺,后来到了舅父家,才知高门宅院里,像父母那般的夫妻才是少数。
雨渐渐歇了,到了傍晚竟然出了太阳。第二天晨起,天已大亮,玉璇珠看连着阴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晴天,与十叁娘商量着出去买些东西,偌大的园子留了燕行首和林清容在家里。
翻了一遍做好的一摞衣服,看着全是男子的贴身衣物,燕行首心中了然,拿起放在笸箩里的绣花绷子低头扎了几针。
燕行首以前在家里时就善女工针黹之事,这会绣几片竹叶与她而言是驾轻就熟之事。“燕姐姐绣的真好,比我强多了。”
抬手用捏着的针挠了挠头皮,“以前在家里做习惯了,这么些年,都快忘干净了。”
林清容想了想,“姐姐也是因为抄家做了这个吗?”
燕行首抬头看着她,低头继续绣竹叶,“我爹死的早,夫人看我娘不顺眼,便将我和我娘卖进了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