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目光落在那杯已经喝了半杯的鸡尾酒:“初恋,怎么样,甜吗?”
文棉一呆。
“甜……甜的。”她小声地回答。
然后,又把杯子往贺怀那边推了推。
示意他尝尝。
可是,贺怀却没有动。
文棉:?
正茫然的时候,男人朝她勾了勾手指,唇角扬着笑,说:“过来。”
文棉迟疑地凑过去。
贺怀的嘴唇就抵到了耳朵边上。
先入耳的,是温热的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文棉甚至觉得……耳朵也是会呼吸的。
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身上都被沾染了那人的酒气……
“听希尧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男人压低声音问她。
说话时,文棉正低着头,贺怀的嘴唇就浅浅地蹭在她的耳朵边上。
闭了眼,甚至就能感觉到那唇瓣上淡淡的纹路。
文棉愣了足足五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顿时,抱着杯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杯子里的冰块还没有化掉,杯壁上凝了一层水珠。
女孩的手指上,落在水珠里,通红又莹润。
“棉棉……小丫头,有喜欢的人了?”
见她不回答,贺怀又一次地追问。
文棉一双嘴唇抿紧了。
向来圆嘟嘟的嘴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她不会说谎。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避。
最后,在男人一再的追问下,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从鼻尖里发出一声浅浅的、细若蚊蝇般的“嗯”。
本以为回答之后就是结束……
可下一秒,才知道……
接下来,才是对她真正的审讯和酷刑。
“是我吗?”
她听见贺怀,在她耳边一声浅浅的低语。
男人说话时依旧满是酒气,带着一贯的慵懒。
文棉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绳子,轻轻得提了起来。
连同她的心脏也一同揪起。
顿时,心跳如鼓。
第三十一章。
“是我吗?”
贺怀这样问她。
文棉抠着杯子的手指顿时一滑。
冰凉凉的酒液就全都散在了桌子上。
一时间,人仰马翻。
酒杯顺着桌子滚过,耳边响起鹿小小的惊叫声:“酒杯要掉了,贺哥,快!拿出你的拈花功,把它给接住!”
文棉连忙伸着胳膊往那边摸,试图拦住滚落的杯子。
却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
下一秒,耳边响起男人沉静的指挥,说:“希尧,接酒杯。”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整个人坐到了贺怀腿上,整个人都被环住。
回头,她自己坐过的位置,酒液早已冲出桌边,落下细细的水流。
而鹿小小,正拿着纸巾擦桌面。
“给我酒都弄醒了。又给我找事呢,嗯?小棉棉。这酒杯要是砸了,老板又得灌我一杯特调的长岛冰茶。”
她听见贺怀的声音响在身后。
背后、两人相贴的地方,甚至能感觉到幅度微小的震动。
“一杯都够我头疼的,再来一杯,你师哥可就要倒了,小棉棉。”
女孩不安地抠抠手指,丧气地低垂着脑袋,小声呢喃:“对不起……”
“没关系。”贺怀说。
而后,下颌轻轻搭在她的肩膀,声音轻柔地安慰:“没关系的,棉棉。是师哥说错话,吓到你了。饮料打翻了,还想喝吗?再点一杯?”
男人喝了酒,靠过来时,像个温热的火炉。
文棉的耳朵忍不住又开始充血。
“不喝了……”她摇摇头。
之后,贺怀就没有再说话。
刚刚发生的事、问过的话,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
但尴尬的气氛,却弥漫在两人之间。
耳边是鹿小小拿着纸巾擦在桌面的擦擦声,还有惋惜地絮叨。
台上的歌手,已经又换了一首歌。
正安静地哼唱一首马頔地《皆非》。
点燃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
看光阴散落下的满眼飞鸿……
遥不可及的相守,咫尺天涯的相拥。
在繁华落空时,他们相逢……”(*注
*
第二天的上午,文棉、鹿小小和祝希尧,三人一起又去了拉市海。
今天天气有一点阴,没有阳光照耀的湖泊,失了所有的光泽。
风从水面吹来,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文棉眼睛望着画架,呆呆地愣神。
昨天,师哥和她道过歉了。
但之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师哥还是温柔的师哥。
可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文棉感觉的出来。
或者说,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最后一个月。
没有争吵、也没有矛盾,甚至连半点嫌隙都没有表现出来。
却是渐渐地疏远,最后一别就是四年的时间。
就像现在,贺怀一大早就走了,甚至都没有和她道别。
这个昨天还在问她“你不跟我回去吗”的人,只留下一条冷冰冰的微信消息,就自己一个人回了南京。
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本就一上午都没做什么事的她,到了下午,突然一阵大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