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话。有道是:远近轻雷喧紫陌,尘暗垂杨古渡。津南渡口,通往江南四大渡口之一,此地舟船如网,骈樯列肆,商贾云集,乃繁盛稠密之地。
林婵才下马车,一袭河风,夹湿带潮,从衣襟钻入,至脊背和袖管,再撩开裙袂窜出,林婵慌忙去挡,月楼已将斗篷披上她的肩,幸免露出绣鞋面。
林婵称谢,听月楼笑说:“奶奶折煞我了。”她没再做声,只往运河上看,时辰未到,官船仍在停锚,大大小小标船浮满,小吏忙收船料银两。
萧云彰与钞关大使范凌,交往甚厚,两人相见,作揖寒暄,范凌先问:“这是哪里去?”
萧云彰笑道:“往南边贩些好货来,补充铺面。”
河涌风大,话音含糊,不远有个卖茶坊,萧云彰邀他前去,范凌欣然而往。萧乾到林婵面前,说道:“爷请奶奶也去吃茶。”
林婵走进茶坊,隔萧云彰那桌坐了。
萧云彰吃口茶,微笑问:“听闻户部要提高商税,消息可真?”
范凌道:“每路段所收商税不同,就南京往京城这一路段,商税提至三十而取一。”
萧云彰皱眉道:“提了一倍。再加船料及车税,我白辛苦这一趟。”
范凌低声道:“我知你难处,户部也为难,奈何掌管内库的魏公公,指库内虚空,求得皇帝下旨,提高税银,已势在必行。”
萧云彰问:“何日开始?”
范凌道:“驿吏骑马传达告示,沿途发至各知府,知府得讯后,即时实施。”
萧云彰沉吟道:“这里好做文章。”范凌笑而不语。
萧云彰道:“我有一事,烦请范大人相助。”
范凌道:“尽管说来。”
萧云彰道:“南京钞关除收船料,一并兼收商税,我的这批货,能否仍按旧政收取?”
范凌道:“南京钞关御史、为我昔日同窗,你带我的信给他。”萧云彰命萧乾,取来纸笔,范凌修书一封,萧云彰谢过收起,另给范凌一张银票。
范凌道:“我怎好收!”
萧云彰道:“怎不好收!我前时娶妻,范大人贺礼贵重,不过一点微薄回礼,还望笑纳。”范凌也就收了。
林婵尽收眼底,又悔又气,暗想,此人不止奸滑好色,还罔顾国法,官商勾结,贪腐受贿,我实在命苦,自投罗网。
范凌吃茶问:“那是你内人?好大的杀气。”
萧云彰淡笑道:“这些日着恼我,不给好脸色。”
范凌问:“你脸上的伤,也是她所为?何人家女儿,这般绝烈?”
萧云彰道:“浙江知府同知大人,林光道的嫡女。”
范凌道:“原来如此!”又道:“杭州瘟疫严重,病民遍野,达官显贵早已离开,连知府大人也出逃了,唯留下林光道守城,你打算绕道而行,还是要去见他? ”
萧云彰道:“现难说,到那后,视情形而定。”
萧乾恰来禀官船放行,范凌起身告辞,萧云彰别过,领一众走了,茶坊内,瞬间人去楼空。
前暂不表,现讲萧府。这一日,福安在院里扫地,薛京掀帘出来,喝道:“老爷要审你!”
福安丢了条帚,朝他作揖道:“好哥哥,能否透露一二,让我有个准备。” 薛京嗤笑一声,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福安在心底骂他祖宗八百代,只得进房,扑通先跪下了。
萧肃康道:“我还未问,你跪甚么?可是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