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良低声说：.告诉过你了，我已经违反纪律了，你还问。.
杜斌坐到他身边，讨好地给他倒了杯茶水，说：.那，我问，你不用说话，只管点头就是。.马德良给他搞笑了，说：.你呀，不是看小说看多了，就是写小说写多了。.杜斌没接他的话茬，问：.涉及别人不？.马德良点点头。杜斌问：.比他级别高？.马德良再点点头。杜斌又问：.大块头贪得多，还是俞贪得多？.
这回马德良不说话了，不管杜斌怎样问，他只管狼吞虎咽地吃菜喝茶，装开了聋子哑巴。
贰
雨季提前光顾了东环市，按照气象小姐在电视台上播报的信息说，雨季整整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10多天了，东环市的天空就没露过灿烂的笑脸，似乎那明媚的阳光离开人们几个世纪了。到处都是潮湿的气味。甚至连人们的梦境也似乎发了霉。
第一中学的图书馆和体育馆建设工程之快，超出人们的想象，因此也被媒体称为东环市建设速度最快的民心工程。这是俞思卿的意思。他要赶在学生暑假开学之前举行落成典礼。
最新卷第80节
但胡大楼毕竟是个投机商，像他这样的爆发户看似憨厚、老实，骨子里却既有旧式农民的狡黠，又有投机商普遍存在的精明。不管他在俞思卿和刘玉林面前怎样拍胸脯，发誓要为东环市的孩子建设一个高标准的图书馆和体育馆，哪怕自己不挣钱，哪怕自己倒贴掏腰包也要把这个形象工程弄出个样子，作为东环市的标志性建筑和文化、体育的象征。而他内心却有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绝不干赔本的买卖。为此，他使用的钢筋是乡镇小轧钢厂生产的再生钢筋，水泥是小水泥厂生产的低标号水泥。他粗略算了一下，这两个工程他怎么也能净赚300万。
所以，尽管天公不作美，雨天提前来临，但胡大楼为了赶工期，便强迫那些农民工冒雨施工。这可是工程建设的大忌。可发昏的胡大楼却不管这些了。他这些年没少赚教育局的钱，他相信自己时来运转，是他家祖坟上冒了青烟。更重要的是，他能够从农村的二流子成长为一个知名的农民企业家，其中不乏他将自己的命运做赌注，赌出来的。
可是，苍天这一次却不再眷顾胡大楼了。就在胡大楼做着发财美梦的时候，一天上午，先是一个工人因雨雾的影响，视线不清，从脚手架上跌下来摔死了。就这，胡大楼仍然没当回事，按照以往经验，这些民工都是农村来的，家里都困难，拿上3万块就能摆平。可这个民工是和他父亲、哥哥一起来工地干活的，他父亲和哥哥认为老板给的补偿太少，加上他哥哥是个高中生，多少懂得一些法律知识，就说胡大楼让民工冒雨施工本来就违法，死了人就得多给补偿。胡大楼何尝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说什么不给加钱。那对父子抬着死去的亲人尸体就往外冲，扬言要去市政府告胡大楼。从来都是吆五呵六的胡大楼，哪里受过这种明目张胆的要挟。胡大楼一是觉得他跌了面子，二是觉得如果他服软了，答应了两民工的要求，那以后别的民工出现伤亡，他就得水涨船高多给他们补偿费。
胡大楼眼看着那两个民工用木板抬着亲人在霏霏细雨中快走出大门了，突然冲手下打手嚎了一嗓子，.截住他们！.打手像疯狗一样冲了上去。双方就发生了冲突。民工见了血。
就在胡大楼的打手与那爷俩撕打在一起的时候，有个民工悄悄地拨打了110。泥水中，爷俩被打得瘫倒在地上，衣服也撕破了。胡大楼走过去，踢了一脚儿子，说：.怎么样？舒服吧，我看你还敢不敢起刺。.那个民工被他踢疼了，躺在地上呻吟了一声。这时，110警车的警笛穿透雨雾斜刺里冲过来。胡大楼知道这些民工里有人偷偷报了警，他朝那些围观的民工走过去，.操你妈的！谁？是谁？谁报的警？活腻了吧？.
警察扒开人群走了过来，他们看到浑身鲜血躺在污泥中的两个民工，就知道了大概的情形。胡大楼根本没把110警察当回事。因此那三个年轻警察向那两个民工询问的时候，胡大楼还在对民工吼，耍着威风，叫着号让给110打电话的民工自己站出来。年轻警察站起来，问他：.你是这里的老板吧？.胡大楼白了警察一眼，眼皮挑得高高的，傲慢地说：.是呀，咋的？.在胡大楼眼里，他不但跟俞思卿和其他一些领导关系好，最近又认识了市长刘玉林，就更不可一世了。
警察可不在乎他，说：.这个民工，是在你工地摔死的吧？.胡大楼说：.是呀，他自己没长眼睛，怪谁？.警察又问：.这两个民工，是你的人打的？.胡大楼将脚底一块半截砖头踢出去，砖头在水泡子里翻滚了几下，激起一串水泡。.没人打他俩，是他俩自己摔倒的。不信，你问他们。.胡大楼指了指他的打手，又指了指围观的民工说。打手马上附和说：.是，是他俩自己摔倒的。.警察将目光转向围观的民工，民工用怯生生的眼光看着胡大楼，他们看到了一双瞪圆了令人胆寒的野兽的眼睛。民工们低下了头，往后退了退，谁也不敢说话。
警察见状，对那两个民工说：.你俩，留下一个，等公安局的法医过来，尸体检验后，把尸体弄到火葬场火化了。.警察指着那些木讷、胆怯的民工，一脸的不屑，.你们，帮个忙行不行？帮着他们处理处理后事。真他妈的，没一点人味！.儿子摇晃着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火焰瞅着胡大楼，倔强地说：.不！我要告他！.
胡大楼指着他说：.行！算你有种！老子他妈的等着你。.警察见他还这么嚣张，不满地说：.你住嘴！你和老汉跟我们到局里接受讯问。.
胡大楼说：.凭什么？.
警察说：.你知道。.
胡大楼掏出手机，就要往外打电话。年轻警察见过这种阵势，知道他在拨求情电话。这种伤害了当事人还很嚣张，并能打通说情人电话的人，是警察最恨的。一个更年轻的警察上前夺下胡大楼的手机，说：.打也没用，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局里说吧。.胡大楼牛气地说：.去就去，老子怕过谁！不过，小子，我警告你，你把我咋请进去的，你得把我咋送回来！.胡大楼说着跨前一步，手指几乎碰到了那个警察的鼻尖。
那个警察啪的一声打掉他指着自己的手，上前来了个擒拿动作，将胡大楼按倒在地，说：.你警告我？我还警告你呢。你这是想袭警，懂吗？.
胡大楼早已被雨水浇透了，名牌裤子的膝盖处沾满了泥巴。在雨雾中，在民工解气的目光中被推进了警车。
叁
胡大楼的能量确实大，他只在公安局接受了半个小时讯问，就被局长亲自放了出来。年轻警察不服气，说：.他指使手下打人，而且，违反规定强迫民工冒雨施工，造成一个民工坠楼死亡。.局长把脸一拉，气哼哼地说：.让你放人，你就放！罗嗦那么多干什么？.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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