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爱余姣,和他相伴一生的人是余姣,其他的人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上的消遣,他小心点不被发现不就好了吗?
纸是包不住火的。
程禾的耳边清晰地浮现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样的剧烈,那样的响亮,仿佛预感到即将发生不好的事情,他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略显癫狂的紧张,捏住手机的手背浮现根根青筋。
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生怕发出的声响会影响到余姣的抉择。
余姣的思绪被阳台蔓延的黑雾吸引,那团浓稠的黑雾像是蜘蛛吐出的黏丝,竟然把整间房子都包裹在其中,她只是不经意地碰了碰,那些黑雾立马缠绕在她的指尖,她的耳边是程禾急促的焦急的呼吸声——
并非难以忍受。
生活不是离了谁都不可以活下去。
哪怕两人相恋多年,除却在得知消息时的悲痛和窒息,后来她还不是在周青彦的抚慰下产生过感觉?
她不知道周青彦生前谈过几任女友,吻技好到令她招架不住,想到周青彦,想到这几天他住在自己家中和她进行过的几次亲密的行为,那股被背叛的愤怒就变得浅了很多。
程禾可以一边说爱她,一边和其他女人上,床。
她为什么不可以做到?
余姣猛然捏住那团黑雾,阴凉的散发浓烈不详的黑雾在她的掌心毫无招架之力,她微微用力就被制服,显露出猎物被捕捉前的挣扎,继而贴在她的掌心慢慢涌动,圈住她的手腕,讨好似的贴了贴。
她脸上的颓靡不再,用坚定的语气对着曾经说要照顾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说:“不行,”
“程禾,在你出轨的那天我们的感情就结束,是你亲手造成的,你口口声声说想要和我结婚,既然那么想,又怎么会做出那种恶心的事情……程禾,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很恶心,我想吐。”
程禾脸色惨白,失去血色的唇嗫喏几下:“小姣……我那天喝醉,我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要是觉得我恶心,我洗澡,我把自己洗干净好吗?”
余姣听到对面卑微的哀求,恶狠狠地露出笑容:“你就那么想跟我结婚?”
程禾眼底闪过希冀:“是啊……”
余姣吐口气:“好——”
接着说:“那你告诉我,你跟时晚宁,跟其他的女人,做了几次,我也要把这些次数全都做回来,你要是真想和我继续结婚,那就做好在婚房里捉奸的准备吧!”
程禾眼珠暴起血丝:“小姣……你别这样。”
回应他的,是被扣掉电话后的响声。
他呆呆站在机场的等候厅,茫然无错。
……
余姣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出口恶气,男人大概都是自私的,事情放在他们身上是合理且普遍的,一旦在女性身上发现便成不可饶恕的罪责,他们对待女友,像是对待私有物品,明明自己不珍惜自己的贞洁,却渴望对方为他坚守……余姣气呼呼地踢了脚在地面蠕动着缠绕过来的黑雾。
不得不说,有时候移情能够很大程度缓解负面情绪,比如现在,因为周青彦和程禾同为男人,黑雾又是周青彦所有,余姣的不讲理、蛮横霸道全都施展在黑雾的身上,那团黑雾可怜兮兮地被踢来踢去,最后还把自己变成球状体,由着余姣撒泼。
情绪稳定后,余姣开始反复思索自己说过的话,只恨当时没能打个草稿,应该狠狠骂程禾几句才对,不过最后的那句话估计应该会让程禾难受的。
程禾是温柔的性格,可是吃起醋来很不讲理,余姣在大学期间不缺男生追求,闻着风声都能让他气半天。
不过,跟她再没有关系。
她是不会用程禾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
余姣垂头,握着门把手,刚要拧开,却见门后周青彦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她走进屋里,正是看见男人烦的时候,周青彦却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坐到沙发,想想,觉得不解气,她拿起抱枕扔过去。
“你别跟着我。”
周青彦不恼,由着枕头砸在脸上,弯腰捡起来,放回到沙发,先是汇报工作的完成情况:“表格我都帮你填好了,你们主任又发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都给你写好了……姣姣,这本来是你的工作啊。”
余姣良心发现,把扔过他的抱枕藏在腰后,努力挤出笑容:“谢谢你啦。”
周青彦沉默片刻,直言道:“你在阳台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余姣哦了声。
听见就听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他干嘛一副郑重的表情?好像做出不得了的决定。
周青彦沉默片刻。
余姣正眼打量他,发现他跟之前有了细微的变化,经历过超市事情之前的周青彦,朦胧的仿佛团虚弱的影子,只有在黑夜来临的时候会凝聚出坚实的躯体,可是现在,他全程像是活人的模样——脸色仍旧是白的,却没有之前那样病态的近乎透明的白,藏起的殷红血液染透眼白,使他的眼珠近看仿佛浸着鲜血。
更像活人。
却更可怖。
周青彦坐到她的身边,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截寡白的浮现青筋的小臂,隐隐的黑气在他的周身浮现,冰凉的指腹贴近她拿过手机的掌心,慢慢地将她的指缝填,满,殷切地推销自己:“姣姣说的很有道理,凭什么只有程禾能出轨,而你却不能呢?也不对,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你有和任何人交往的权利……嗯,总要尝试和程禾不同类型的男人吧?”
他露出深思的表情:“程禾是什么类型的……我想想,空有嘴皮,能力太差,作风不检,貌似他还是那种不愿意进厨房的男人呢……姣姣如果再找这种类型的男友,两人只能点外卖了吧?外卖多不干净,浪费钱,还容易吃成病。”
他边说着,边凑近余姣,轻轻笑了声:“姣姣身边现在有合适的人选吗?”
余姣很想呛声说有,可她还没有傻到要把自己推向火坑,周青彦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但凡她说个有字,他能连夜把“合适人选”吓死。
她抿着唇,不出声。
周青彦只好厚着脸皮问:“姣姣觉得我可以吗?”
余姣还没想好该怎样回答。
就见周青彦捂住胸口,身体几乎倒在她的身上,用那双泛着血腥的狭长眼眸盯着她,余姣只觉得满身都是阴冷的气息,后背靠在沙发,周青彦越靠越近,像是最尽职的推销员那样要把自己推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