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那两人脸一阵红一阵绿。
紧接着没多久,他俩桌子就被掀了。
宋清乔的嘴巴就是当时掀桌子的时候,往沙发扶手上磕肿的。
然后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的嚷嚷着就把他扑到地上去,眉骨被地上的玻璃渣划破了。宋清乔躺着没动作,陆衡凉过来一脚把人踢了老远,滚得晕头转向。
结果背后一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大钢棍直直往陆衡凉后脑勺来,宋清乔手快抬胳膊挡了一下,当时是挺疼的,但怕陆衡凉发火,他便只能咬咬牙忍了下去。
“随便解决一下回去了。”宋清乔冲他笑道。
后来出来的时候,几个人趴地上,小年轻还在一旁目瞪口呆,陆衡凉把那几个垃圾兜里的钱都掏出来赔了酒吧的损失,他倒是没受伤,就是宋清乔看起来伤得不轻。
“有事儿没。”
“没事儿,回去让殷总给处理一下就行。”
殷暮看着宋清乔,一派现世安好的模样,竟然有一点紧张。
“我爸妈离婚是因为我妈出轨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大概有一年多吧,据我所知,更久也说不定。”
“你……怎么知道的?”殷暮第一次听说这个事。
“我小时候参加绘画班,有次老师孩子生病了就只上了一节课,提前回去撞见的。”宋清乔反而笑得很欢喜,“当时我爸还在部队里,很少回来,宋相以也上大学了。”
“所以你瞒了一年多?”
“不然呢?难道要告诉我爸么?”宋清乔说,“但是后来还是被宋相以撞见了。”
“我求他,让他别告诉老宋,现在想想,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肯定也觉得荒唐得很。”
殷暮无法理解宋清乔的这份苦楚,先是小时候知道父母感情不合,自己的母亲仅仅只是父亲前妻的替代品,后来眼睁睁看着母亲出轨,和别的男人做着他从未见识过的事。一个小孩儿,默默憋在心里,思索着以他微弱的力量如何解释这些事情。
“后来他们摊牌之后,离婚协议里我归由老宋抚养,我妈的那位出轨对象也不知道被弄到哪儿去了。”
“这不算什么,从我妈罹患焦虑症开始,才是真正的噩梦,带我一起自杀的事和你讲过,救回来之后我爸就把她送去了现在的医院,不过我当时不知道,也不敢问,只能去医院求护士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可惜没用,宋相以也在我昏迷的时候出国了,家里只剩下了我和我爸两个人。”
“我开始参加各种比赛,初衷只是为了有资本跟他提我想见我妈的要求。”
“但是没等到那天,家里收到一封信,医院寄来的,我才知道我妈被送去了j-i,ng神病院,并且看我爸的意思,他已经三个月没有交住院费了,他是想让我妈自生自灭吧。”
“我拿钱补上了空缺,去见了她一面,她的j-i,ng神状况非常不好,看到我的时候还一直叫我爸的名字,反正很害怕,我不放心,就给她请了护工,可是仅仅一周她就打走了三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殷暮拉住了他的手,他不敢只把宋清乔说的话当作一个故事来听。在这里面,宋清乔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平稳的陈述,仿佛讲的是别人的事,不带上他的任何一点感情,也不说他自己的任何一点想法。
“护工也辞了,只要我有空就会去看她,可她不太想见我,嘴里一直叫着的都是我爸的名字。”
“情况有好转是在我上高中之后,她认得我是谁了,会跟我聊天,也不会再提以前的事。”
“但是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一直是我在帮她付医药费这件事,生了很大的气,当时我不在国内,医院联系了我爸,我再见她的时候,她又变回了最开始那样。”
其实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都被宋清乔一句带过了,他没说曾若雨是怎样对他的。但殷暮知道,无非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讲过,随手够得到的东西都砸过,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绝望,又多少次强迫自己坚持。
他求过两次人,一次求宋相以不要告诉父亲,一次求护士告诉他曾若雨被转去了哪里。两次求来的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没人在乎他的请求,所以他才一个人承担起所有事,只有自己能给自己想要的。
“你知道我当时看到她的时候怎么想的么?”宋清乔突然发问。
殷暮摇头。
“我在想,我做了这么多,还是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就摧毁一切。”他看向殷暮,“太累了,坚持不下去了,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哭了
你们呢hhhhhhhhhh
(一派现世安好模样
第52章
这话无疑是在暗示殷暮。
连对自己的母亲都有无法忍耐的时候,更何况仅仅只是一位相识两年的恋人?
“所以你选择了结束?”
“是啊,可惜还是活过来,继续忍受这一切。”
宋清乔想着想着想不起来还要说些什么了。
“后来呢,她出事那一次。”殷暮提醒他,现在才应该是重点,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而变成现在这样的起因,又是什么?
“她找到块碎瓷片裹在被子下面割腕,抢救,大出血,病危,又脱离危险。”
“醒过来之后,还是老样子,仿佛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我想不明白的是,我苦苦维持着的她的生命,在她眼里,随随便便就能抛弃,这世界上,真没有她留恋的人或者东西了么?”
“我这么问了她,在她尚且清醒的时候,她回答我说,有,但不是我。”
“她不想见我,我一直都知道,或者她想见我也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替代的念想,真是跟我爸有样学样。”
“我陪着她,到最后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威胁我说,如果不是带我爸去看她,她这辈子不想再见到我。”
所以这么久以来,宋清乔也一直遵守约定,没有去看过曾若雨,而曾若雨过得也一如既往,该糟糕时依然糟糕。宋清乔从来没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带宋呈颖去见她,从没想过。
那么当时在张燃那儿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能解释了。他根本完成不了曾若雨的要求。
带宋呈颖去见她,她便又反复回以前的样子,不带宋呈颖去见她,那宋清乔便也不见。反正横竖都是他受折磨,有什么差别。
世间安得双全法?
自然是没有的,可能有,但他目前为止没想到。
“好了,讲完了。”
讲完了,天也大亮了。
殷暮该去上课了:“我会好好想清楚,你中午记得去对面吃饭。”
宋清乔赖在宋相以家地上,任由小星澈在他身上爬。
“知穗,你该少喂些给他吃,这体重涨幅不合理。”
知穗哪儿理他,忙着查找给嘴皮子消肿的法子呢。
小星澈伸长r_ou_嘟嘟的小手指着宋清乔的鼻子:“咦,啊!”
这两声叫得差点没把宋清乔吓死。
“得了,小祖宗,您一点儿都不胖!”
宋相以上完课回来,见着宋清乔第一句就是:“坦白了?”
“嗯。”
“那他岂不是要更恨我了。”
“你招人恨呗。”
“我看你挺好的,正常得很。”
宋清乔咧嘴笑:“珍惜为数不多的正常时光。”
吃完饭,两兄弟坐阳台吊椅上抽烟。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宋清乔问。
“你先说你觉得的。”
“我觉得他会选我。”
宋相以怔然片刻:“那以后要是不选你了怎么办?”
宋清乔望着远远的天空,道:“不选就不选,能怎么办。”
这小孩儿还是这么天真。
“喜欢他吗?”宋相以埋着头冲养的兰花上吐一口烟,假装非常不经意的问出这个问题。
漫长的沉默,长到他几乎真的要好好钻研起这盆花来。
“喜欢。”宋清乔摇晃吊椅,“但不是非要不可。”
张燃跟宋相以谈过,说宋清乔现在没有想继续下去的念头。或者说,他心里面对这个世界,他的人生已经丧失了希望。可能他现在还苟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还没想好怎么去死。
站在心理治疗的角度上来说,务必要为他找到想要好起来的理由,以及活下去的目的。
“讲实话,别老说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宋相以现在就想确定,他是真的没有能够支撑他坚持下去的理由,还是只是他悲观的觉得他不值得拥有这个理由。
“殷暮他爸妈都是很正经体面的人,以前我想不出跟他会有个什么结果,现在更想不出来。”宋清乔扬起唇角又很快敛下去,“喜不喜欢,起什么作用?连现在这关能不能挺过都难说。”
“你都那么自信他会选你,就不能自信点去面对家长?”
“我问你,要是老宋知道了这事儿会是什么反应?”
宋相以当然能想到,甚至脑子里都有了画面:“不是有我帮你扛着?”
“那殷暮那边呢,谁帮他?”宋清乔似乎就等着宋相以跳进这个坑里来,“哪家父母愿意把自己孩子交给个有j-i,ng神病的人,就算没有这病,能接受家里独子和男人在一起的,又有多少?”
“你和他谈过没。”
“谈过,他说这些事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你俩到底谈的是些什么,跟这有关系么。
宋相以深深叹一口气:“走一步算一步行吗,你也别想这么多,他还能跟你在一起一天就是一天,不管怎么说,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你一个人解决不了就找人一起解决,多个人总会多个办法不是?”
听听这话,“别想这么多”?劝得都不知道怎么劝了才讲得出来。他宋相以哪有被哽到没辙的时候?这次是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
殷暮下了课没有回家,去了图书馆里面写论文。要说他也难得很,本来学业压力就足够大了,还出了这档子事儿。宋清乔那边肯定是不能不管的,可是要怎么管?这错综复杂的故事,他算是从头到尾都知道明白了,也没产生要退缩的想法,只是难就难在,宋清乔三番四次提醒他,要他考虑清楚的,不单单是现在,还有将来。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还牵扯到更多的人。
难,太难了。
原来人一旦心里面装了事,真的会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图书馆到了闭馆时间,殷暮出来之后便只能往家走。说实话是有那么一点不想做这个选择的,想了一天,想明白了最大的一个问题。他害怕的不是怎么去面对其他人的质疑或者面对宋清乔的躁郁,他害怕的只是,在他选择了宋清乔之后,那人却没有要和他一起勇敢冲破这困境的决心。就像之前说的,只要宋清乔还在他就什么也不怕,怕的只是那人不愿意。
这往往是最让人崩溃的。
殷暮先往宋相以那边去了一趟,了解了解宋清乔今天的状况。
很好,有按时吃饭,虽然吃得少,总归是吃了的。状态也不错,躁期和郁期的表现都不明显。
回家之后,没在屋里见着人,那人正躺在床上假寐。为什么说是假寐呢,因为他不可能这个点就睡觉的。
殷暮悄悄走过去,弯下腰在他结疤的眉骨上轻吻一下。
宋清乔忽地睁开眼,两人静默着。
小腹一阵接一阵地痛,殷暮额头开始有些冒虚汗。
“给我做碗面吃,成吗?”他朝宋清乔笑笑。
热腾腾的乌冬面端上桌,清汤寡水,飘了两根青菜叶,吃起来的味道也不怎么样,淡,只有一点点盐味。殷暮还是给吃得干干净净。
“马上快六月了,生日打算怎么过?”
“没想好。”宋清乔答。
“去姥姥家怎么样?那边春夏季风景挺好的,还有片大湖,我们可以去捉鱼。”殷暮看着他,“要不叫上宋相以一起?也带小星澈去玩玩儿?”
“挺好。”宋清乔把玩着桌布,“看到时候状态怎么样。”
“工作的事儿处理好了么?”
“把首款都退回去了。”
“那就好。”
殷暮给他手臂上的伤上药,摸着皮肤凉丝丝的,没几两r_ou_,特别是手腕子那里,青筋勒出来看着人慎得慌。
“以后你得对自己好点儿。”殷暮说着,明显感觉到那人僵硬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疼。”
你看,还是怕我不要你不是。
“宋清乔,你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弃自己,你要相信自己能好起来。”
“就算是我自私,你替我想想,这点仁慈你舍得给我吧。”
宋清乔眉头微微皱起,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是否该应允他。
那人期待又渴求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他不是不愿意答应,只是对自己没那么大把握而已。
脑内斗争了许久,说:“……我答应。”
殷暮乐开了花,捧着他的小脸儿就亲了上去,唇挨上的时候,宋清乔轻轻“嘶”了一声。
上嘴唇还肿着呢。
便只好赶紧松开,结果腰被一只手死死摁着,又将他的嘴唇压回去。
深刻的厮磨,就好像这个人在他心里面留下的所有深刻印记一样,一道一道,难以忘却。
为什么喜欢他这事儿说不明白,反而因为不容易而更加想要争取到和他一起面对世界未知冒险的机会。这份心情,就是洪水猛兽,早在一瞬间覆灭了其他所有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肝不动了orz
写到这里多了一个文收2333何德何能
第53章
去p城的前一天,宋相以带宋清乔去见了张燃一面。虽然以半吊子殷暮来看,宋清乔的状态很稳定,但宋相以偏要带他去,说是保险起见不是?
回来之后两个人什么也没说,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殷暮才问起宋清乔这事。
“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他答。
其实殷暮一开始计划去p城玩儿,说要叫上宋相以一家三口一起只是为了说服宋清乔而已,没想到宋相以一口答应了,半点儿没犹豫。这教授当得属实快活。
这下子轮到殷暮为难了。姥姥那边儿离县城远,多是居住的农户,住的宾馆倒是有,怕就怕太朴素,这家子人住不习惯。但也不可能都带去姥姥家住啊。相当为难。
“他们住哪儿啊?”他当时这么问宋清乔。
宋清乔挑眉:“你还真以为他们和我们一起啊,他们去的是小姑家,在城区里。”
那殷暮就明白了,跟着去主要是好照应,料不准半道上宋清乔搞什么幺蛾子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姥姥知道自己宝贝干孙子要来过生日,提前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还专门去县城里找了家看起来最正经的蛋糕店定了盏慕斯蛋糕。
“姥姥您也太上心了吧。”殷暮提着东西一进家门就闻见了味儿,各种饭菜飘香,比往年的厨艺真是进步不少。
“小宋二十啦,大孩子了,马虎不得!”
殷暮又仔细回忆了下自己二十岁怎么过的……算了,不回忆也罢。
宋清乔偷笑,端坐在饭桌前,要说认识殷暮之后这两年,生日过得都还算有滋有味。今年照惯例袁总又给寄了套新科技来,清醒的时候想起自己砸的那套心都哗哗淌血。
姥姥自然不吃蛋糕了,留给俩小孩儿吃,宋清乔心情格外好,出人意料地吃完了殷暮给他割的那八分之一。剩下的……想都不用想,只能交给殷总解决了。
别人交男朋友,都是男朋友吃剩的,他交男朋友,是吃男朋友剩的。就这么个意思。
怪人扭蛋机第2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