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丝凉风吹进耳朵里,曲柚哪里还睡得沉,惺忪掀开眼皮,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在轻轻地晃,好似她正被人抱着,而且身上被一床小棉被盖得严严实实,脑袋都不露在外面。
她小手将小棉被扯开一点,水汪汪黑漆漆的眸子露到湿冷的空气中,才发现顾城安正抱着她往浴房去,她这才想起来还要泡药汤的事。
不多时男人将她抱进了浴房,然后将她落到浴房中的那小块软榻上。
“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曲柚看着顾城安问。
“没多久。”
顾城安走到浴桶边检查水温,觉着水有些凉了,蹙起眉头,让人加了点热水进去。
“殿下先去歇息吧,奴婢定伺候好娘娘沐浴。”
流云看顾城安还杵在浴房里没有出去的意思,怕耽搁久了那药汤的效果会变差,便上前说道。
曲柚窝在暖裘里,就一颗小脑袋露出来,连小雪颈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也看向顾城安,等着他先去出去。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要礼貌地说一句:“殿下晚安。”
怎知话落,男人盯着她盯得出了神,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流云都急了,张开口刚想说点什么,顾城安突然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搓热乎了捏到曲柚的小脸上,浑厚的嗓音说:“你们都出去。”
“……”
流云跟候在远处的几个宫女微愣。
曲柚小脸飞来红云,水眸发懵。
“殿下,您……”紫蔓大着胆子开口,牙根暗暗发紧。
顾城安粗粝的大拇指从曲柚嫩出水的脸颊划下去,摩挲上曲柚微点泛白的樱唇,黑瞳发深,“孤亲自伺候太子妃沐浴。”
“……”
曲柚心跳加速,快要从胸口蹦出来,害怕袭进心里,她求救般看向流云。
紫蔓和脸上挂着灿红巴掌印的绿蓉红了耳根子。
流云赶忙扑通跪下地,在心里反复斟酌了一下措辞,对顾城安说道:“殿下,娘娘她身子还虚弱得紧,万不能……万不能……”流云都快哭了,这种事情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啊!“殿下,您还记得段太医说的话吗?还是……还是让奴婢们来伺候娘娘沐浴吧。”
就算顾城安没有那意思,只是单纯地伺候,流云也是一百个不放心的。
顾城安一个大老爷们,又是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从来都是被伺候的那一个,何时伺候过别人,定是笨手笨脚的,将她家三小姐弄疼了怎么办!
顾城安确实没有那意思,流云说罢,他便黑了黑额,淡淡道:“段太医说的话,孤自然记得。”
见顾城安俊容染了不悦,紫蔓和绿蓉忙识趣地退了出去,抱着曲柚换洗衣裳的青葇也赶紧将衣裳落到软榻上,然后撒腿退了出去。
只剩下流云还跪在那。
顾城安看向流云,把流云看得一抖,可她还是不起来,努力在心里琢磨该再说些什么好,好让顾城安改变主意。
曲柚也看向流云,红通通的小脸往暖裘里缩了缩,只能开了口:“流云,你出去吧。”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的,她再怕也没用。
有些东西她必须得经历,或早或迟,其实没什么区别。
流云是在心窝颤抖中离开的,带上门那一刹,她垂下脸都不敢看曲柚。
……
一只劲痩白皙的大掌伸过来,捏了她系在脖子前的那两根水蓝色带子,轻轻一扯,带子松开,那暖烘烘包裹在她身上的暖裘滑下去,落到软榻下面,男人躬下身子捡起来,将暖裘落到一旁。
下颌被男人挑过去,男人双眸灼得烫人,不禁让曲柚娇小的身子抖了抖。
“别怕,孤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看小姑娘脸烧红成那样,似乎落快五花肉上去,都能发出“滋滋”响的烤肉声,顾城安失笑,唇角翘着的弧度控制不住地加深,他挑完曲柚的小下巴,长指抚摸上她比水豆腐还嫩的小脸。
那手感实在是好,他如果没事,可以摸一天。
曲柚“哦”了一声。
曲柚裹了五层衣裳,而且每一件的扣子都在不同的位置,腰带的系法也不一样,本来顾城安兴致甚浓,渐渐的俊容皱成一团,脸色着急起来,他怕自己磨蹭久了会害曲柚又着了凉,于是着急中,他狂躁的一面就暴露了出来,直接用撕的。
他这般粗鲁落到曲柚眼里,就成了另一番意思,当即把曲柚吓哭了,双眸砸下金豆豆。
“呜……”曲柚往软榻里面缩了缩。
顾城安一时呆在那里,手定在半空中,他见曲柚小半边雪白的肌肤都露了出来,拖久了定是要着凉,他便顾不得曲柚是否被吓坏了,直接将人捞出来朝浴桶抱去。
“殿下,你,你说话不算话。”曲柚紧张得嘴唇都咬破了,眸底盛了惧意和幽怨。
顾城安不管她,将她的小身子落进浴桶中。
入鼻的是大股药味,苦苦的,即便不喝进嘴里就这么轻轻地闻着,曲柚都觉得嘴里泛苦,咽下去的唾沫也是苦的。
顾城安本想解了衣裳也泡进去,同小丫头来一道鸳鸯浴,但思及那样是在玩火,便努力忍住,别过眼,浑厚的嗓音道:“乖乖在里面泡上一个时辰。”
搬了软塌边那张梨花木椅子,绕到屏风后面去,屁股往梨花木椅子上一坐,男人从袖口掏出一本《资治通鉴》。
泡在浴桶这一个时辰,曲柚是在怕怕和惶恐中度过的,药汤虽然苦,但沁在身上十分暖和舒服,她好几次差点睡过去,想着还有个危险的人坐在屏风后面,又随即打起精神来。
但实在太困了,她泡着泡着……还是睡了过去,后脑勺靠在木桶边缘,睡着了的细弯小烟眉都有些皱。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浴桶边欣赏着,陷入无尽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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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柚那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太过旖旎,翌日醒来时脸都是红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