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点头,闭了眼转过身去,像是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眼。美景完全可以猜得到,要不是有王妃的身份在,她老人家一定会气得让人将她拖出去杖责。
这种让人气得想打死自己,又偏偏打不了的样子,真是让人身心愉快。欣赏两眼面前这人的表情,美景甚至觉得以前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了。状刚亩圾。
倒不是她同情心和慈悲为怀,而是当一个人到达一定高度,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过去的仇怨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任凭人在背后恨得她牙痒痒,她也可以放下怨恨继续往前走。
过不好日子的只是她们而已。
愉快地离开主院,美景连忙对玉食道:“快找人去马场,将一个叫沈山水的人领回来。”
“是。”
在屋子里听了半天,玉食大概也算是明白了一些事,立马点头应了,转身去办。
先前的坏心情好像雨过天晴了,美景高兴得一路都在笑,完全忘记自己与宋凉臣之间还有大事没解决。
从长忆居离开,宋凉臣一个人在屋子里想了很久。所有有他有美景的画面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整个人都沉浸在树荫下的阴暗里,完全看不见表情。
玉树低声道:“爷这样出来,晚上还回去么?”
“回。”宋凉臣淡淡地道:“就算以后没办法做夫妻,在许家人面前,也不能让她难堪。”
以后没办法做夫妻?临风一震,惊愕不已地看着自家主子:“您……要与王妃和离吗?”
宋凉臣抬眼,眼神里一点光也没有,轻笑道:“这问题是我要问她的,既然这样放不下许子衿,那是不是就不必跟我回燕地了?”
“主子您别冲动。”玉树连忙劝道:“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和离太过严重,不该随口提起。”
“不是随口而已。”宋凉臣看着他问:“你能容忍你的妻子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男人,并且有可能一辈子都放不下,始终占着比你重要的地位吗?”
玉树皱眉:“这固然无法忍耐,但是王妃的前夫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活在她心里,叫人碰都碰不得。”
想起便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宋凉臣黑了脸道:“你们也不必劝了,我问过她,说许子衿重要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缺女人,更不需要求着谁留在我身边,好聚好散便是了。”
说完,自己也算是想开了,转身就要走。
一辆木轮椅安静地停在离他们不远的树后,有人穿着青白的长衫,微微蹙眉看着他。
宋凉臣挑眉,顿了顿迎上去:“三少爷这木轮椅质量不错,都没听见有什么声音。”
什么时候开始停在这里的?
许子璃淡淡一笑,仿若梨花初绽:“在下一直在此处听鸟啼,却不想王爷带人过来,说了半天的话也没发现在下,失礼了。”
一开始就在的?宋凉臣懊恼地闭眼:“那是本王带人打扰了你的清净,这便走了。”
“王爷。”许子璃叫住他,低声道:“虽然外人不该多管闲事,但是恕在下直言,在还有感情的时候生气便要分开,对人对己都没什么好处。”
这一番话都是发自肺腑,然而,他也是太不了解燕王爷这性子了。
宋凉臣身上有天生的反骨,最听不得人教训他,更何况还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
“三少爷还知道外人不必多管闲事的话,又何必多说?”
他勾唇嗤笑:“本王与王妃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真要分开了,四少爷在天之灵,不也该欣慰吗?”
说完,转身便走。
玉树和临风都看了他一眼,跟着自家主子离开。
许子璃手放在木轮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宋凉臣走远,摇摇头吐了两个字:
“幼稚。”
到底是在情事上没受过挫折的人,又天性傲慢,即使在运筹帷幄方面很有经验和头脑,但是遇上感情,宋凉臣依旧是个不懂事要人捧着哄着的男人。
一路回去长忆居,扫了一眼长忆的牌匾,宋凉臣没停顿,径直进去找到沈美景。
美景正开心呢,脸上的气色都好了不少,但是瞧见他进来,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愣。
对了,他俩今日正吵架来着,那现在她心情好,要不要先认个错?
想了想,还是认吧,毕竟她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宋凉臣便冷着声音道:“本王有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听着他这语气,沈美景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面前这人俯视着她,开口道:“等述职结束,我会给你一封休书,天下之大,留在京城也好,随意去哪里也好,你自由了。”
美景傻了,抬头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爷要休了妾身?”
她问这么一句,嘴角抬了抬,眼里的神色却是万分复杂。这种心情就跟她画了浓妆想去吓唬他,结果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院门口看他去了仕女楼一样。
有无措,有难过,但也竟然能理解他的想法。
也是,从一开始就不过是契约而已,他想休了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也算是她对不起人家了。
宋凉臣别开眼没看美景,眼角余光却是在偷偷打量她,瞧见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心里跟着微紧,咬咬牙闭了眼。
“要…和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美景勉强笑了笑,眼睛四处看着,游移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眨眼道:“可是咱们有契约在先的,妾身要卖身给您五年。”
“那不是我订的契约么?”宋凉臣淡淡地道:“作废了就是。”
“可是……”美景狡黠地笑红了眼:“那契约您有认真看过吗?当初是您让妾身写下来的,妾身写的什么内容,您有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