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望也不废话,简单明了三个字:“宋凉夜。”
宋凉臣瞬间就全明白了。
上次是他们跑得快,离开了贯城,以为就安然无事了,怎么就忘记了自家父王那样的人,从来是执着到不要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宋凉夜,那是燕王爷暗地里最锋利的剑。
以前宋凉臣看上过一个横水河边的歌姬,私自迎回府来做了侍妾,燕王爷起初也是不允,见他坚持,就没有多说什么。
结果没过几天,宋凉夜就来了世子府,带着那歌姬私奔了。
更可气的是,那歌姬一去还不回头,当真爱上了宋凉夜,为此燕王爷笑了他好几个月,直道年少轻狂识人不清。
有眼中钉,燕王爷从来都是不动声色,宋凉臣自会暗中动手,一一替他拔去,哪怕杀人如麻,双手满是血债,那人也跟疯子一样听燕王的话。
他经常叫他哥哥,然而宋凉臣从来都不会应他。
宋凉夜是个畜生,这是他们都明白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会来对美景下手。
“再快点!”宋凉臣紧了神色:“还来得及吗?”
程北望手都在抖,一边策马一边道:“我来的时候,王爷已经从世子府出发了。”
从世子府到荷花湖的距离和他到军营的距离差不多,然而,他们还有一个返程。
心里沉了沉,宋凉臣握紧了手。
荷香半里,湖面上荷叶田田。程北望和宋凉臣终于赶到的时候,燕王爷一行人已经不见了。湖边只有一个人坐着,安静地饮酒。
宋凉臣跳下马看了看平静的湖面,冲过去一把抓起宋凉夜的衣襟:“人呢?”
宋凉夜半醉,一张脸比女儿家更加妩媚:“人?没了啊。”
眼眸一深,宋凉臣一拳砸在他的左脸,打得宋凉臣没站稳,竟然掉下了湖,湿了半边衣裳。
茫然地看了看湖面上,他们这一路用了三柱香的时间,三柱香,沈美景就算会水,一直在湖里沉着,怕是也已经……
“别想了,人不可能还活着了。”宋凉夜撑着岸边,想爬上去:“王爷走的时候让我在这里守着,以防她有什么法子能上岸。我在这儿守了三柱香的时间,她没能上来。”
程北望伸脚,狠狠地踩在他放在岸上的手上:“你还是人吗?世子妃与你无冤无仇!”
“说得像我以往杀的人跟我有什么仇怨一样。”宋凉夜脸色都没变,任由他踩着自己的手,抬头朝宋凉臣笑了笑:“哥哥啊,王爷为你可算是操碎了心呢。”
宋凉臣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了湖水里。
水花溅了宋凉夜跟程北望一身,两人都有些傻了,抬眼看过去。
不会水的世子爷,什么时候突然会了?虽然姿势不太优雅,却是一路往湖中心游过去。
“凉臣!”程北望皱眉:“没用的,你快回来!”
宋凉臣轻笑:“怎么会没用?”
程北望喉咙动了动,抿唇道:“没人能在水下活三柱香的时间。”
“那是一般人,她不一样。”宋凉臣咧了咧嘴:“你们不知道,那女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活下去的。”
她说过的,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她都一定能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他信她,沈美景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吃亏。
然而,他游了好久,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她。
深吸一口气,宋凉臣往水下潜去。
他真的不是喜欢她,没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人,他只是觉得,就这么失去她的话,以后肯定会很难过。没有人会跟她一样无所不能,也没有人会跟她一样让他总是生气了。
连生气都不会了的话,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要有多无聊。
所以沈美景,你一定不能就这么死了!
宋凉夜爬上岸,看着湖上的波澜,轻笑道:“他什么时候对别的女人那么上心了?”
程北望神色严肃地道:“你现在最好一句话也不要说,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也一拳送你下湖去。”
耸耸肩,宋凉夜索性自己站进湖水里,继续道:“那女人不过长得好看点儿,还有什么好的叫你们一个个着迷?啧啧,不过我觉得,等会哥哥抱着她的尸体上来的画面,一定很美。”
程北望眯了眯眼,心里微微噬疼,朝湖上喊了一声:“凉臣,回来吧,让其他人来找,你不会水!”
湖面上还有波澜,然而宋凉臣也已经不见了。
微微皱眉,程北望倒吸一口气,连忙脱了靴子跟着跳下去。宋凉夜挑眉,站在岸边还是没动,轻声嘀咕道:“为这女人,命都不要了?哥哥这深情还真是让我感动。”
又是一朵水花扑在他的身上,宋凉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哼笑着上了岸。
“凉臣?宋凉臣!”程北望一路划水找过去:“听见应我一声,应不了扑腾一下也行!”
四处安静,程北望慌了,朝岸上大喊一声:“快去叫人啊!”
宋凉夜坐在岸上,像是没听见一样,拧了一把衣裳上的水,笑得跟夜里的妖精一样:“你慢慢找,我任务完成了,该回去了。”
程北望大怒,转身继续寻找。荷叶微动,荷香四溢,湖面上月光盈盈,然而不管是宋凉臣还是沈美景,他一个都看不见。
当真是要殉情了不成?!
正气得想咒骂,某处的荷叶却微微动了动,起了一片小水花。
宋凉夜已经走远了,没有看见,程北望却是眼尖看见了,连忙往那边游过去。
等宋凉夜消失在远处的时候,大大的水花才彻底在湖面上扬起,沈美景头发贴在脸上,满脸的淤泥,眉目都看不清。她呸掉嘴里的荷花梗,一把将宋凉臣带出水面,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