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馥梅可是给周显义把过脉的,要有不孕不育的症状她不早把出来了吗。
讲真的,如果是一个带娃的男人娶了一个大闺女,别人惊奇归惊奇,但不会这样去质疑, 顶多就猜是不是女方家贪钱才送女儿进火坑。
就因为董馥梅是女的,周显义是男的, 两人在一起就变成了绝对想不通的事。
组织天天号召男女平等, 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喊得响彻天际。可在实际中, 人们对待不同性别就有着固定的偏见认知。
哪怕是女方的家人也不能免俗。
董馥梅的娘家人就觉得她能找到一个前途大好的大小伙子是天上掉了大馅饼给她捡着了。
怀着捡宝的心情, 娘家没人反对这门亲事。甚至还说董馥梅做得对,有这样的好事就要赶早定下来,免得日常梦多。
听着这样的论调,即便是董馥梅有时候也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
之后她妈和嫂子等人还给她传授起了要怎么伺候公婆、伏低做小的诀窍来。做是不会做的,不过董馥梅也没反驳都认真的听了,好歹是个经验不是,以后说不定用的上呢。
……
董馥梅和周显义亲事是定了,但因为周显义是在城里做工的原因,他要结婚还得先给他工作的单位打报告。这个报告就是走个流程,单位肯定不会拦,但也要等流程下来才能确定婚期。
董馥梅现在只是准周家媳妇。
要结亲的两家人都同意了这门婚事,本该就成了。偏肖家族人也要跑出来掺和一脚。
董馥梅早就打了婚姻无效的报告,获得了组织批准。已经不是肖保林的婆娘了,肖家族人并不能在她再嫁这件事上指手画脚。
但人家还可以关心董馥梅的几个娃。
还是那句话——他们担心董馥梅的几个孩子要改姓。
打着不能让肖大河一支绝后的名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肖家几位族老找上了门。
“保、啊不,学军妈,那个……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孩子绝不改姓的事不?”肖家族老拿着当时签下的契书,虽然里面的内容主要是说断亲,但还真就有不改姓的字样。
“我记得的。”
被这么多人围着,董馥梅似乎有些慌,肩膀微蜷,头也低了下来,让人只能从上而下看到她的办张侧脸。
在旁人看来就有肖家族老来威逼一个弱女子的意思。
旁边的邻居就为她说话了:“辣个白纸黑字都签啦,人梅子又没要赖账,你们几个堵上人家门口做什么啊!”
“我们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一下么。”被人质疑族老们就不高兴了,其中一个就反驳道。
“辣你们现在提醒过了,梅子也说记得喽,你们还不走?”
“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啊!”
“我们话又没说完,干嘛要走。”
“你管这么宽呢。”
“你们上门欺负人还不让人说啊!有没有天理了啊!”
“……”
“……”
莫名其妙的帮董馥梅说话的阿姆就和那些肖家族老吵了起来。阿姆吵出了舌战群儒的气势来,那些肖家族老都吵不过她。
被怼的面红耳赤的肖家族老们只来得及匆匆和董馥梅确认肖家的房子、家中财产她是否答应让肖学栋、肖学军和肖学兵继承,不送到周家去。
看到董馥梅点了头都没听她说话,这些人就立刻撤退了。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凭一人之力挤兑走一群大老爷们的阿姆就像得胜的公鸡一样挺着胸脯,头抬得高高的。她长得略圆润,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当真是神气极了。
她往地上呸了一口,又和董馥梅说:“梅子,没事了啊。以后他们再来你来叫我,你自己没法对付他们。都是一群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的玩意儿,国家都解放了,还想搞什么宗族威风呢,我呸!”
董馥梅面上动容,握住阿姆的手连连感激。把人哄得眉开眼笑的。
进了门,董馥梅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家里的东西不需要外人提醒,她当然会为她的孩子们做好最好的打算。
不过和族老们想要的不同,家里的东西真要分她可不是要分成三份,而是七份。
而且也不是现在分。
肖家的东西比起她自己的财产来说,真的是少得可怜。除了这房子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偏这最值钱的房子的地基还都是公有的,里面没人住了,大队长完全有权力收回地基,就算她不答应也就只能拿到一堆拆下来的木头。
之前周显义三番两次提到他分房子的事,很显然,他为了不让董馥梅和他妈闹别扭,是打算他们结婚后就住到县城去的。
去到城里,这家里的东西不可能都搬去,该处理的最好先处理了。她现在不处理等她带着孩子嫁到肖家后,肯定会有人来捡便宜。
她吃用向来大手大脚,不管农闲农忙一日三餐没有少过。她又没有多少工分收入,家里的粮食只是差不多够吃,多不出来多少。
粮食带去周家正好做她们母子八人的口粮,不用特别处理。
小件的家伙什都是可用的,暂时也不用管。董馥梅就将目光放到大件上。
家里的大件就是几张床、柜子、桌子还有纺线织布的机器和染布的大缸。
床、桌、柜都用了许多年,五成新都搭不上。愿意接收的人家有,但也换不了几个钱,还不如拆了找出其中的好木头来存着,以后拿来打新家具什么的。烂木头拿去当柴火。
真正能卖上价的得是织布的东西,而且还得搭上织布的技术。
口袋里积蓄不少,熟悉的收购员不干了,现在城里又闹得很,董馥梅就没了再去卖布的打算。乡下人没几个能天天穿新衣服的,她偶尔织点布都不能直接用,只能做内衬或者内衣,要不就是剪碎了再拼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