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湛川将拖布和水桶放回原位, 十个人的寝室一尘不染,窗明几净。他把自己的书从柜子里取出来, 坐到窗前的写字桌后开始阅读。
他的一切行为, 都像被尺规一寸一寸量好, 有条不紊,严丝合缝。
按照他的复习计划,他会在本月底修完所有大学本科的高数和物理课程, 并完成报考军校的第一阶段复习。
到目前为止,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这让厉湛川心情愉悦。
——直到, 他耳朵后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题可难,做得出来么?”
即使厉湛川不愿意承认, 在那人炙热的呼吸喷吐在自己后颈上的时候,他还是僵硬了一瞬。
女人动作出格,伸手就在他后脖子上捏了一把, “吓着了?”
厉湛川觉得自己胸中有一口气快爆发了。他冷冷地道:“军营禁地,还请您注意一些。”
谈近雪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拽了把椅子直接在厉湛川旁边坐下,十分自来熟地拿过人家放在桌上的习题集翻看了两眼。
“诶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儿强迫症?”
谈近雪手指滑过平整如新书的纸页,好奇地问。
厉湛川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快要爆发了。他看了一眼寝室光洁地板上大喇喇一串军靴踩出来的泥印子,又看一眼在女人手中被rou躏得“哗哗”作响的书本,咬了咬牙。
“这与您有关系吗?”
谈近雪一笑,“你以后要是我的兵,当然和我有关系。”她重复了第一次见面的台词,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那笑容莫名像准备择人而噬的凶兽。
“当然,咱俩有没有这同袍的缘分还要看你的表现。”
厉湛川指节发出“咔”的一声响。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谈近雪随手把书本抛回桌上,歪歪斜斜的。厉湛川就忍不住伸手轻轻拨了一下,将习题册子摆正。然后便听到女人忍俊不禁的一声轻笑。
厉湛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来这儿干什么?”
谈近雪耸耸肩膀,“训练场上那么热闹你都不关心,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的来意呢。”
厉湛川不想和她说话。
也许是他脸上终于带出了分明的情绪,坐在旁边的女人笑了,“我同你们领导说好了,半年联合培训,换你一个。”
谈近雪突然伸手在厉湛川脸颊上捏了一把,“为了个你,我这价钱可花大了!”
女人指腹的皮肤并不柔软,能感觉出茧子的粗粝,厉湛川脸上被捏红了一块。
他觉得血从脚下直冲头顶。
这个女人非但厚颜无耻,竟还如此轻佻!
厉湛川恶向胆边生,飞快出手!
——在谈近雪脸上用力一捏!
谈近雪好悬没控制住把厉湛川踢飞出去的冲动。
厉湛川迅速收手,假装刚才没有任何幼稚到可笑的事情发生。
谈近雪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眯起眼盯着厉湛川的脸,“气性大,在选拔和考核里不占优。”她用一种令人胆寒的,语重心长的语气说:“你这只手先欠着,我在老k等你。”
女人目光凉凉地扫过年轻士兵垂在身侧的右手。
厉湛川保持面无表情。
谈近雪对他的反应不以为意,笑眯眯地从厉湛川的寝室离开了,又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连泥带水的脚印。
厉湛川第一次失去了他的冷静,盯着桌子上的习题册出了五分钟的神。
寝室外。
蔡波倚在门廊处等着,瞧见谈近雪出来,立刻露出个谄媚的笑容,“队长,咱走吧?”
谈近雪淡淡看他一眼,“我的行程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安排了?”
今天算是老k和b军区独立营的大比武,她这个主官之一不去露一面实在说不过去。
训练场上喊声震天。这是个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地方,带着一股子汗水的味道。
一时间瞧见个女人,哪怕对方肩膀上明晃晃地扛着两杠一星,也还是有些教人反应不过来。
谈近雪冲看着她愣神的兵露齿一笑,“越障跑吧。”
这一回大比武,独立营上上下下都是憋着劲儿的。他们和老k前前后后交手也有三、四次,每次战损都不下10:1,几乎把全军兵尖子都划拉到自己田里的独立营往日都是横着走的,与老k的每次演|习,脸上都是火辣辣的难受。
今天也是牟足劲儿想要取得胜利的一天呢。
蔡波咂咂嘴,跟旁边的队员一招手,扔了把95给谈近雪。
他凑到女人身边低声说:“队长,留点情吧,没看人家那狠劲儿,都直嘬牙花子了呀!”
谈近雪瞥他一眼,“你今天话多。要我回去给你加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