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要气笑了,“你都看不出来刘三春根本就是装的么。”
“人家正常得很。”纪警官一脸无奈,“我只看出来你喜欢惹事。”他想到陈东君把他弟弟打进医院居然一句“我弟不在家”就打发了,外加一个高干子弟的身份,越看越觉得这小子爱说谎,缺管教,上次见面还装得成熟稳重,估计就为了指使他弟弟瞎诽谤别人。
陈东君一路把自己亲眼所见,以及逻辑推理说尽,换来纪警官真心诚意的教育——
如何做一个好公民,好学生,好少年。
他妈的。
纪警官强行把陈东君送到家,“别给我惹事了,学点好行不行。”
陈东君摔上车门。
他终于也体会到什么是千斤巨石压在胸口,一口鲜血哽在喉头。
就是在那时候,他发现标签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一旦被贴上高干子弟的标签,就一定会欺负无权无势的人;一旦被贴上儿童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标签,记忆与描述就变得不可信;一旦被贴上老实人的标签,他这辈子就和违法犯罪无关。
这个标签没贴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觉得道理都在他那里。
标签贴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当你给一个人贴上标签的时候,你就关闭了和这个人交流的通道。
关闭通道是很容易的,难的是说服一个人打开它。
陈东君憋闷地向他们家大门走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他们家门口的一个垃圾桶。
陈东君突然脚步一顿。
刘三春家楼底下也有一个垃圾桶。
陈东君突然想起来,刘三春说下楼是烟瘾犯了去小卖部买烟,可后来他根本没有去买烟,他拎着两箱牛奶就走了。那他下楼的原因是什么。
突然一个一个片段在陈东君脑海中串联起来,如果刘三春回去以后发现家门口有人,那么下楼将口罩手套水果刀等可能的作案用具丢进垃圾,再以买烟为借口——
陈东君快步走到马路边,打了一辆车,打到刘三春住的那个小区。他必须在刘三春之前拿到那些作案工具,从而证明刘三春真的曾蓄意杀人。
此时已经到了凌晨,老旧的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陈旧的灯泡闪烁,明明灭灭,无人修缮。
陈东君还剩下一百多块钱,夜晚难打车,他多付了一百让司机等他回去。
下车以后,他往刘三春家楼下走,那一段的路灯不知道怎么的,他走的时候还是好的,现在已经坏了。
其实这个时候陈东君已经发现了不对,但是他太急于处理好这件事。
从看着救护车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急于赎罪,急于确保他的心上人将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陈东君借着月色走到垃圾桶附近,他看不见垃圾桶里的东西,只能试着用一只手捞,他摸了几下,非常轻易地就摸到了一把金属的东西,还差点割到手,拿出来,果然是一把水果刀。
陈东君打算再从垃圾桶摸出其他东西,他刚要腾出右手继续捞,把水果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忽然移动中的水果刀在微弱的月光下反了一下光——
照出不远处一个狰狞的人影。
陈东君迅速全身戒备地站起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空气中传来一声衣服的摩擦响动,那个人已经扑了过来。
他要抢那把刀,陈东君侧身躲开他的手,尽量不让刀碰到那个人,也不让他抢到刀。
那个人压低了声音,“你把刀给我,我不找你们麻烦。”
微弱的月光下,那人一口黄牙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