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华纳闷,甚么时候姊也练就了「微观」的功夫?唉!感情这事要怎么跟姊说呢?
自己走的可是一条隐形的战线啊!这战线保障的是中国广大的人民安全、国家的成功崛起和党的革命胜利啊!自己当然是健康、有感情的堂堂男子汉,怎么会见美色不动心呢?可既然选择走了这条革命斗争先锋的道路,就意味着要把自我排除、要醒悟、要彻底地遵从党的领导、要牺牲自己的一切,再也没有个人的愿望、理想与利害了。只有跟随着党,迈开斗争的大步,走在革命的康庄大道上,一去不回头……。
算了!别想了,打趟拳吧!好久没练拳了,今天天气好,找个空地舒展一下快犯僵直症的手脚唄!都是那新床垫惹的祸,「独立筒」是舒服,可自己硬板的身子还是吃不消。也没办法,姐没事常跑来,整个房间连个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万一她那天像以前一样地帮忙打理起房间来,那可麻烦囉!说不定硬是让她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玩意儿。就是因为这个床垫侧边有条拉链,打开之后可以藏些不能见人的东西到弹簧筒之间,否则花这么多钱买个床垫?才捨不得这么浪费咧!
王振华停下了转念,甩甩脖子,轮流踢着脚,撑呵撑呵地往林子里去了。
…………
山下庄敬路上的「瑞平小馆」,又开始了一天的忙录。
王儷把着已经洗好的空心菜,正一节一节地切着,心思又飘到小弟王振华的身上。
王儷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踏实。
王振华来台湾已经三个月了,照理说,好不容易亲姊弟又腻在一起,应该又是跟以前一样无话不谈的才对啊?可是,这一次老觉得和这个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姊姊长、姊姊短」,最亲近的小弟之间,有道隐隐约约的生份。也不是姊弟两个人有什么磨擦,反而是在一团和气下,让自己就是有种距离感。是怎么回事啊?
对!振华这次来台湾,老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从来不说出他心里面的想法。就算是对自己老姊,他也不愿意敞开心胸。
小弟精得很,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不了解的时候,还会开口问,可得到答案之后就「喔!」的一声,再问他有什么看法,顶多回说「海峡两岸还是不大一样。」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而已。
就像家乡的长辈一样,还有那些年长的堂哥、表姊也是这个样子,只要是经歷过那特殊十年的人,都能说善道,都很能够表达,可就是不会交待自己内心里面的那一块,就算摸到边,也很容易听得出来他们交待的是场面话。
还有,小弟近来好像有些怪。
先是坚持要自己在隔壁大楼租个套房,说什么怕进进出出会吵到大家,一个月租金可要一万八,给他一个月两万的零用钱就快乾了。
又买了台笔记型电脑,常看他带进带出的。可是平常到他租的套房聊天,倒是很少见他拿出来用,只是一个人一直在看有线电视,转来转去都是台湾的各地新闻。
再不然,就是戴着顶棒球帽乱晃,也不知道跑到那儿去了。帮他办了个手机,打过去大部份都是关机中,那干嘛带手机啊?回来怎么问,只说是到处逛逛,也不知道是逛到那里了。
有时候,小馆打烊,收拾完里里外外,在回去的路上,却见到小弟站在松仁路边,出神地望着台北101大楼,已经好多次了,刚开始还会叫他一起回去,几次以后也由他去吧!
最奇怪的是,探亲期限只剩下四个月的时候,他突然换了个独立筒的大床垫,真不知道他那来这么多钱啊?问他,只说是攒下来存款买的,是因为原来的床垫睡得腰酸背痛!骗别人可以,可骗不了我。在福清,他睡的可还是硬板床,他来台湾的前几天,帮他布置房间,才特地换了个中软偏硬的新床垫,虽然没他自己买的好,可也花了两万多元。他现在买的「独立筒」,怎么睡都是软不拉嘰的,除了厚了些,实在不相信会让他睡得舒服。
哼!年轻人就是爱骚包,身上有了钱就作怪。千万别被台北的浮华给污染了,回去真的没脸跟爸妈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