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运班车终于进了「忠孝復兴站」,车厢里的人也下去得差不多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电眼女郎」。严道文急忙向后走,车厢关门的警示铃声响起,严道文想都没想就急忙闪出车厢,站在月台上心焦地四处张望。
终于,在往1、2、5号出口的电扶梯上找到那米白色的身影,正随着向上的电扶梯快速地离开视线。快跟丢了,严道文三步併两步地向电扶梯衝去,一群人慢慢地排队等着上电扶梯,严道文可没那美国时间,循着电扶梯的左侧跟着人向上走,到了顶端,刚好瞥见那米白色的身影左转进了往文湖线捷运的通道。
「好啊!搞不好还跟我同路喔?」严道文心里一阵高兴。
这时候是捷运的高峰时间,磨肩擦踵的人群让严道文怎么也提不起速度,左闪右闪,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也只不过超越了三、五个人罢了。
眼看着那米白色身影上了那超长的电扶梯,而且还是用步行向上走去,自己也赶紧跟上同一条电扶梯。为了不拉开两个人的差距,严道文当然还是走在电扶梯的左侧,可是前面有个欧巴桑有些不良于行,蹣跚地走两步就停在那里,后面的人都被挡住了,严道文急得想大叫「让一让啊!」,又怕太没风度,只有憋在那里,两手心冒着汗,眼瞪瞪地看着米白色的身影越离越远了。
平常这段一分十秒的电扶梯,今天让严道文觉得好像花了一个小时,就像从新北投搭到了阳明山顶。出了电扶梯,快步兼小跑地左转、右拐,进了文湖线的二号月台,往文山方向可站了不少的乘客,捷运站体的樑柱挡住不少视线,严道文向右、向左各搜寻了一次,还是看不到那「电眼女郎」。
坏了!会不会是往内湖方向去了?
正犹豫是不是要跑到对面月台找找看?只见往内湖的班车缓缓进站,来不及了。
一连串的失误没能赶上那「电眼女郎」,严道文好不遗憾吶!满心失望地向前走到安全门的玻璃窗前,望着那班往内湖的班车。
忽然,他发现那「电眼女郎」的身影进了那班捷运,居然就站在车窗前和自己面对着面。
天色暗了,中间隔着两层玻璃窗,严道文却可以藉由车厢里昏暗的灯光,分辨出「电眼女郎」的轮廓,而且她正歪了歪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然后抬起右手掌按在车窗玻璃上,那模样似在不捨地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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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轰!」地一响,严道文整个身体都冒出汗来,熊灵儿!这…这「电眼女郎」不就是熊灵儿吗?难怪她的眼神那么地似曾相识。
严道文张着可塞进颗鸭蛋的嘴巴,在那班捷运啟动之前,抬起了右手,忍不住按在玻璃上,也道了「再见」。
严道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满脑子都在问,可能吗?是她吗?虽然不是看得很清晰,但那鬱鬱寡欢、期待又哀怨的神情,太像是梦里面灵儿悲伤的表情!也像是「战国再策」里熊灵儿那种抑鬱的神情。莫非是自己太思念熊灵儿了?把谁都想成是熊灵儿了?
更奇怪的是怎么觉得她好像认识自己?前几次也是她在窥视吗?会吗?前几次是在上班的途中?还是下班时?在大安站?在忠孝復兴站?在捷运车厢里面?还是都有?实在记不清楚了。
可这个「电眼女郎」搭捷运文湖线是往内湖方向去的,跟自己可是反方向的,会这么刚好碰到吗?还是自己又疑神疑鬼了?
转过严道武的房门口,听见里面有动静,逕自就进去了。
斜卧在床上的严道武猛一抬头,看见的是自己那眉头深锁的老哥,就很乖巧地说了句「我再打给你。」,然后按掉了电话。
严道武反常地安静,用左手支着头,不说话,只是看着歪坐在转椅中的严道文,他知道他老哥一定有极为困扰的事情要说,不急,等他老哥整理好自然会开口,这就是近三十年的兄弟默契。
「道武!我刚才碰到熊灵儿了。」
「什么意思?你在公司能上『战国再策』?你们公司没管制吗?」严道武两眉扬得老高、嘴唇也噘得老高,不相信地回问。
「不是!是在捷运站里面。」严道文讲完,换严道武张着可塞进整颗鸭蛋的嘴巴,瞪大双眼,用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直摇着头。
「真的!我也有些不相信。」于是,严道文把近来老是有被人窥视的感觉,和今晚下班的那段吊人胃口的相遇,详细地说给严道武听。
「这么说来,你不很确定?在隔了两层玻璃、昏暗的灯光下?」严道武问道。
「六、七成的把握吧?」严道文又是不很确定地说。
「只要不是绝对的把握,就是没把握!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什么八、九成,什么六、七成的,根本都是狗屁。」严道武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在乱发什么脾气?反正只要老哥一碰到女人,就是这么一副窝囊像,看了就上火来气。
可自己觉得这无名火也来得急了些,于是严道武按住了张扬起来的火气,换了口气对老哥说:「怎么老天爷不给我个英明神武、风流倜儻的兄弟啊?…女人又不是母老虎,中间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多亲近认识她,你都白白的放过,还那么煞有介事地跟我说了篇巧遇的故事?到现在只能坐在这里还搞不清楚那个跟你道别的是谁?哥!你实在……。」
严道文被老弟这么一噱,脑袋好像清醒了,喃喃地讲着:「大概看错了吧?怎么有那么凑巧的事?」
严道武坐起身来,看看比较恢復正常的严道文,缓了缓脸色,关心地问道:「哥!这熊灵儿只是网路游戏里面的一个gm,真的值得投入这么多的…这么多的精神吗?」
从严道武的角度而言,严道文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网路游戏角色这么地用心、用情,已经不是很正常了。刚才那句问话,严道武本来是想问老哥「投入这么多的感情对吗?」。
严道文摇摇头,苦笑地跟严道武说:「你还记得我以前曾经跟你说过的,从有记忆以来,我常做一个完全相同的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