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眼睛眨道:“他睡了,兴许明日要睡到太阳照到屁股了。”
居仙镇的布局很奇特,旁人初次进来定是要迷路的。
但是只要呆上两日你便可摸清大概的形状,居仙镇整体就好似个八卦盘,那日的活泉便是八卦盘上的个眼。而贯通八卦盘的那条线便是居仙镇的主干道,而现在他们俩便是沿着这条道迅疾的向着居仙镇的出口方向跑。
王初七道:“喜爷爷说,居仙镇进得出不得……”
华卿淡然笑道:“他老了,糊涂了,这世上怎会有进得来却出不去的地方?”
王初七默然,半晌才道:“华卿,你随我去洛阳好吗?你会喜欢暖玉山庄的,我的暖玉馆里,终年都和江南样。”
华卿疑惑道:“江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王初七怔,竟想到了朱武,随即便低敛了眉目道:“我也不曾去过,只知道应当很美。”
华卿毫无所觉的道:“那我们去了洛阳,再去江南可好?”
王初七帑动了嘴唇,半晌也没有说话。
此时他们已渐渐接近了居仙镇那根本算不得高大的大门,那门大开着,竟是连个看门的人也没有。王初七疑惑的看着华卿,华卿挠了挠头道:“居仙镇里的人从来不出去,这么年也没有听说有人进来居仙镇还要离开……”
王初七此时内心的震动也已不是句话两句话便能打的消的,到了这里,前路仿佛终于拂去了尘埃露出在了他的眼前。对于那些在他生命里匆匆出现不甚鲜明的人,思念也莫名的深刻起来。
他冲华卿粲然笑,道:“此时即便是黑夜,我心里的太阳也好似已经升起了。”
华卿也笑道:“我已备好了马匹,我们这便走吧。”
王初七待要随着他的脚步走,却又停了下来轻声道:“华卿,你的父母家人在这里,你……”
华卿回头笑道:“那里还有什么父母家人,只有个每月都要揍我顿的哥哥,此时不走,难道留下来继续挨打么?”
王初七愕然,无奈笑道:“我是逃命,你怎的倒像是赌气离家出走的孩子。”
华卿讪讪的笑笑,道:“那便就是离家出走罢,待我出去玩够了,便再回来。”
王初七以为就此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看似和平安详的的居仙镇,却不想变故的来临也如此突然。他们骑着马走了堪堪个时辰,华卿便整个人开始抽搐,皮肤狰狞的的扭曲,皮肤下的青色筋脉诡异的鼓起。
王初七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华卿却仍是镇定的道:“走!我没事……”
王初七瞧着他的模样变得加可怖,说什么也不愿再催动马儿,华卿嘴唇颤动了半晌才道:“我不该跟着你,若是我不跟着你,你现在到可以无牵无挂的走了。”
华卿轻笑道:“居仙镇出不来,不是它是什么人间天堂,这地方只是个人间炼狱……”
王初七惊愕又恐慌的看着华卿,华卿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英俊白皙的脸已变作青色、扭曲的好似鬼面般。
他瞧着王初七轻笑,笑容也可怖万分,王初七颤抖的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半晌才哽咽道:“华卿,华卿,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华卿的嗓子仿佛被扼住般,仰着的脖子露出交错狰狞的青筋,他苦笑道:“居仙镇地下有只苗地毒蛊,居仙镇所有的百姓身上都有那母蛊产下的子蛊,凡是子蛊在身,便不可离开居仙镇半步,否则便会筋脉爆裂而死。”
喜老所做的那些美食,便是克制这子蛊的,但是却不想这母子蛊如此厉害,他吃了十余年,也只堪堪走到了这里。
华卿表情痛苦,眼神却明亮,道:“我以为我能陪你走的远点。”
王初七已快咽不成声,他看着华卿眼泪无法遏制的流,华卿想要伸手替他抹去眼泪,但是僵硬的手脚却无法动弹分。王初七瞧出了他的意思,便俯身贴着他的脸,愧疚的哽咽道:“华卿,华卿……”
华卿勉强笑道:“初七,你身上没有子蛊,那子蛊近不得你的身,我真高兴……江南这个地方听着就很美,你定要替我去看……”
回家的路就在眼前,眼前的人却让王初七愧色满怀,迈不动步。
直到喜老飞身赶了过来,王初七方才受惊般的了起来。
喜老面无表情道:“你若是要走,即刻便走。”
王初七怔,心里是愧疚沉重。
喜老又道:“你若是不走,便是浪费华卿番苦心。”
王初七仍然沉默,喜老声音突地凛冽了几分:“你若是想要他陪着你死,便继续呆在这里!”
王初七看着仍是勉力微笑的华卿,终于跨上了马背,喜老掌拍在那马痛处,马儿便飞快的甩开了蹄子。
待王初七身影消失不见,僵卧在地的华卿身上的青筋方才慢慢褪去,他慢慢的了起来,负手看着王初七消失的天边,道:“杀了山左司徒。”
喜老愣,却沉声应道:“是,王爷。”
华卿又道:“黑三兄弟去护卫初七回洛阳。”
喜老没有吭声,沙地里却陡然飘起了三抹黑色的影子,像道风般的袭去了王初七离开的方向。
华卿突然笑了笑,声音低沉且悦耳,道:“天下最让人挂心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之痛,经此事,他心里会有我几许重量?”
喜老低着头,沉沉道:“王爷虑,王初七此后必定倾心向着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这只蠢货果然对这渣爹爆发了无与伦比的热情——
——作为苦逼的学生狗只,表示我爱你们——
——蠢货要神展开让哥哥大人粗线——
——凉席表示,亲们提到的意见我都有认真去看,但是作为只疯狂的存稿君,现在发的其实都是早就写好的。——所以所发的章节虽然后期都修改过,但是最初的设定都已经无法改,有些妹子看的巨o(╯□╰)o,表示我也很忧郁——
因为进入十月份之后,功课很忙,所以前期专注于存稿,些细节性东西没有考虑到,请见谅了么么哒。表示刚刚写完小论文——果断腰酸背疼屁股疼——讨厌冰冷的木凳子——
正文49神展开的回家路
天气难得晴朗下来,王初七也终于走出了黄沙地。
整整两天,他在马背上浑浑噩噩,不要说吃些什么,连水都没有饮下滴。因此见到熟悉的建筑和衣着的百姓,心里陡然卸下了块巨石般。整个人也因为突然的松懈自马背上栽倒了下来。
旁边的大娘吓得身子颤,便扯着嗓子喊:死人啦、死人啦……
人很快聚集到了起,围成了个小圈。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掀开王初七遮住脸的黑发,旁边顿时嘶声片。
平静的小村子顿时刮起了阵强风,个美貌空灵的少年闯进了平静的小乡村,现在就歇在村长家里。
村子并不大,但是和城镇并不远,因此村里的用度也都不差。
王初七躺在炕上,那银发的老者就坐在他的旁边吸着旱烟。
外面不时有人掀了布帘子好奇的探进脑袋,看到村长在那正襟危坐不免的尴尬的点点头又退出去。
老者坐了许久,方才对着隔间喊:“莫兰,莫兰……替我准备马车。”
隔间里亦是个苍老的声音应道:“老头子,你定要今日去吗?”说着,老妇人已经搓着手进来了,她瞧了眼王初七轻声道:“这孩子还好吗?”
银发老者道:“佃租的事早晚都要解决,今年的雪来的太早,收成受了影响,早晚都要给东家知道,拖着也不是事儿……”
老妇人摸了摸王初七的额头忧心道:“那这孩子……”
老者又道:“佃租是件事儿,这孩子也是件事,他穿的不俗,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去城里打听打听……”
老妇人满是怜惜的用脸贴了贴王初七的额头,道:“这孩子太瘦了,高烧也不退,这可怎么好?”
那老者重重的吐了个烟圈,沉思了番,道:“那这样罢,你去收拾收拾,我们将这孩子带去城里,找个好些的医馆,城里的大夫总比村子里的赤脚医生要强些……”
老妇人责怪的瞪了眼老者道:“你休得在鲁老三面前说这些话,平日里乡亲们哪里有些小病小灾可就仰仗他了……”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老者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妻子替少年收拾了些衣物,匆匆的上了马车。
乡村的路崎岖的很,拉车的那匹马显然也极老极瘦弱,王初七数次颠醒看到的就是那马瘦骨嶙峋的脊背,甚至心里莫名有种这匹马下刻便会断气的错觉。他浑然不觉,此刻最该担心的是他自己。
自从进入腊月之后,他便诡异的没有生过病,连常年缠身的风寒也消失了。这次的病可谓来势汹汹,他却毫无所觉。
老妇人见王初七微微的睁开了眼,满是皱纹的脸顿时漾开了抹极慈祥极欣慰的笑,道:“醒了?是不是身上难受?待会去瞧了大夫,你的病便就能好了。”
王初七的嗓子干涩,张了张嘴并未能说出话来。
银发老者呵呵笑道:“你乖乖躺好莫要急,去瞧了大夫,便能说话了。”老者又吐了几口烟圈,忽然想到了什么般,来了兴致,道:“娃娃,老头子问你几句话,是你便点点头,不是你便摇摇头,可好?”
王初七点了点头,老者脸上的笑容大,道:“你可是遭了强盗方才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王初七摇了摇头,老者怔道:“那你应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这总是没有错了吧?”
王初七轻轻点了点头,老者又道:“你在洛阳可有什么亲戚?”
王初七心头喜,忙点了点头,奈何高热不散,几番点头,已经头晕眼花了。老妇人瞧着王初七的模样阵心疼,斥道:“你个老不死的哎,哪有你这般折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