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在官署前停下,来人翻身下马,大步上前。
“三殿下,宫中出事了!”
☆、第六十九章
“三皇子侧妃王氏,叩请陛下圣安!”
王氏?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朱初珍已有大半年不曾见她了,未曾想到再见时,记忆中清丽出尘的女子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目光怨毒,容颜狠戾的妇人。而领着王婉进来的正是谢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便是朱初珍被旭儿的事乱了心神,此刻心中也有些明白了,这是针对靖安和太子的局,她和旭儿不幸做了棋子而已。
朱初珍双眼微眯,脸上已见愠怒!她身为朱家女、三皇子妃,身份尴尬,不愿参与到这场争斗中来,可也绝不能容忍旁人把旭儿当做棋子,甚至不顾他生死。
“阿羲,今日我对不住你。”朱初珍冷道,靖安却知她已是动了真怒。
靖安坐定,毫无畏惧的对上王婉的目光,笑道:“谢贵妃这是何意?当日三皇兄生辰,靖安也在府中,王氏的孩子不是赵侧妃所害吗?怎么又攀咬到本宫身上。”
谢贵妃一脸淡漠,浑然不为所动,只有余光微微打量着始终沉默不语的帝王。
王婉一听这话,便像是被激怒的母兽一般,全身颤抖着,目眦欲裂:“公主说这话难道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妾有孕之时府中的膳食里就发现了落胎之物,若不是为此伤了身子,何至于被赵氏一推便保不住皇嗣!而后妾竟被人灌了绝子的汤药,经掌事姑姑查验,也是宫中之物,王婉不知是怎么得罪了公主,公主竟要下此狠手,王婉死不足惜,但那孩子是三殿下的长子,同旭儿一样也应当唤您一声姑姑。”
话音一落,满室皆惊,宫人面面相觑不敢言,更无人敢去看上方帝王的神情了。
靖安看王婉的目光如同看一只蝼蚁,嗤笑出声:“虽不知王氏说的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出自宫中便一定出自我芳华殿之中,出自我靖安之手吗?本宫又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去对付三皇兄的一个妾室呢,王氏女未免自视太高!”
“这便要问公主了,陛下,请传太医局宋御医。”
宋御医擦擦冷汗,战战兢兢的入了芳华殿,行了礼。
“宋御医,你且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谢贵妃目不斜视,冷冷道。
“当日,臣诊出三皇子妃有两月身孕……待公主回转,便嘱臣不要张扬,一来是敬文皇后正缠绵病榻,恐情绪大起大落,二来是月份尚小,怕胎象不稳,孩子小气。”宋御医躬身答道,倒无不实之言。
朱初珍也起身接口道:“父皇,此事公主也同我解释过了。”
靖安对上谢贵妃波澜不惊的目光,知她还有后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初珍不知内情,楚丰曾在你父皇面前与朱家立过誓言,朱氏女所出必是他的嫡长子,府中为此打掉了多少个孩子你怕是不知道吧。”
谢贵妃怎能没有怨言,当初楚丰铁了心要娶朱初珍,朱家自然不愿,不得已才立下重誓,更有帝王金口玉言,护着她也就罢了,竟连她的族人也要这般护着。
朱初珍讶然,她确实不知这段,怪不得府里这些年竟一无所出。
“当日公主得知的便是王氏有孕的消息吧,所以才刻意隐瞒了三皇子妃的身孕,王氏若是早知道,何以战战兢兢寝食难安,赵氏又怎会因不知她有孕,失手害她流产呢。公主与初珍姐妹情深本是好事,可为此谋害皇嗣便是大错特错了。”
靖安嘴角一撇,带着十足的轻蔑,声音婉转却气势十足:“王氏!贱妾所出,命如草芥,身似尘土。纵有所出,亦不配教养,蝼蚁之躯!何足为惧!王氏,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空口白牙诬陷于我!罔顾尊卑!以下犯上!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久在尊位的气势滔天而下,那绝不是一个王婉足以抗衡的,整个芳华殿的宫人都止不住双膝一软。那是帝后唯一的女儿,生来耳边听到的就是山呼海喝的千岁万岁,踏的就是九重宫阙之巅,那气势自然不是养在深闺的王婉,或是整日周旋于内廷争斗的后妃所能比拟的。
王婉被靖安的气势所压,心头竟不自觉的有了怯意,待她反应过来时莫大的屈辱已经席卷全身,紧咬银牙,望向靖安的目光就像一把啐了毒的匕首,随时准备着给她致命一击。
谢贵妃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靖安逼近:“公主视王氏为蝼蚁,那本宫便当真心寒了。你刻意隐瞒消息,谋害王氏子,若不是初珍提早出宫,只怕孩子也会不知不觉在这宫中被人暗害了,你的目的就是要你三皇兄绝子,怕他威胁到东宫!公主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可真叫人不寒而栗!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太子、朱家,还是已故的敬文皇后!”
她双手掐住靖安的臂膀,一字一句的逼问,靖安强忍怒意,冷冷回眸,丝毫不为所动,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会坐实是她害了王婉的孩子,这才是谢贵妃激怒她的目的。
“谢贵妃!”帝王终于开口,谢贵妃冷哼一声,回转身来。
“陛下,请您严查此事,公主凭一己之力绝不能计划得如此周密!”
朱初珍担忧的望向靖安,靖安亦是起身,与谢贵妃对峙而立:“谢贵妃口口声声说我谋害三皇兄子嗣,可迄今为止除了空口无凭的王氏,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
“宋御医,我当日所言之事可有不妥?我可有暗害三皇子妃之举?”
大殿中靖安扬声问道,宋御医思量了下,坦然答道:“并无不妥之举。”
“谢贵妃,这可是你找来的人证。三皇嫂,我再问你,三月期至,我可有告知实情?”
朱初珍欠身道:“靖安所言无误,宫中多承她照顾,旭儿才平安降世。”
“王婉!”靖安冷冷的望着跪在阶下的人。
“公主又有何见教,只管说来。”那女子身形孱弱,满面泪痕却一脸无畏,那气度也隐隐叫人侧目,生出许多怜悯之心来。
“我且问你,你若知府中禁令,为何不及时落胎,公然抗旨,论罪当诛!你若不知,为何不将有孕之事告知三皇子?莫说你自己都不知有孕,听闻当日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求三皇兄做主,赵氏害你小产。如今我倒是疑心,王氏你是明知有孕却不能留,一不做二不休嫁祸赵氏。”
王婉只是苦笑,讽刺道:“妾还有何话可说?今日众人皆雌伏与你,妾也只能缄口不言,打落牙齿和血吞。”
“陛下,公主既然强辩,妾身请传梅香上殿。”
“陛下!”谢贵妃话音刚落,却见吴总管匆忙而至。
“陛下,太子和三皇子在乾元殿等您,说有要事启奏!”
“吴总管,现下还有比谋害皇嗣更重要的事吗?”谢贵妃冷笑道。
“谢贵妃,家事与国事怎堪相提并论,况且此事还未有定论。父皇,后庭之事女儿自会处理好,您不必费心。”靖安躬身道。
帝王点点头,起身便要走了。
王婉见状,神情有些急躁,谢贵妃交换个眼色。
“陛下公然偏袒靖安,包庇其罪行,就不怕遭人非议吗?”谢贵妃正气凛然道。
王婉抬首望向帝王,眼中含泪:“母妃不必多说,我以为陛下圣明,定当秉公处置,不想……今日王婉怕是要冤死在此地了。也罢,皇儿,母妃便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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