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公主的意思是,你们一起待到天亮,但是什幺事都没发生?」皇后双手环抱,用铜铃般的大眼直直盯着她。
「是,没错……」她噤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太多。下一秒,热辣辣巴掌直接烙印在白晰脸上,顿时眼框蓄满泪水,她也只能默默垂下头将眼泪往心里吞。
「贱人,这些我知道,还要妳多嘴。」昨天的事她多少心里有数,但是看到女儿那副天真烂漫模样,又想到自己独守空闺的委曲,心里那把火怎幺也压抑不了!
「妳闹够了没!」腓力王箭步上前将泪眼汪汪的小白花拉近怀里。
「贱人,看我怎幺修理妳!」看到腓力王护着布列塔尼的公主,这一幕更是让皇后控制不住情绪。
皇后的哥哥艾尔见状立刻上前拉住妹妹,佣人们也忙着上前想架开他们,一阵混乱拉扯中,皇后手一滑,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腓力王脸上。瞬间整个大厅变的一片寂静,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大胆!」一旁默不作声的礼仪官终于忍不住插话。年近八旬满头白髮的礼仪官专司皇室礼仪及规範,他服侍过腓力王一家三代,就算是国王也敬他三分。这会他拄着拐杖来到众人面前。
「伯恩队长,送陛下上楼休息。」他朝国王点头致意,接着对伯恩队长发号施令,然后在回头凝视着身后的领主。「布列塔尼领主,我们长老会会请陛下封您的女儿为侧妃,等天官确认好日子会立刻通知您。」
听到这样的结果人们疯涌而上,恭贺声四起。国王迎娶布列塔尼的公主,这也代表着宫廷从此不在被波尔多家族势力所把持。身为即将兴起的新势力,布列塔尼领主在众人簇拥下,春风满面的离开大厅。
「我不要,我绝对不同意陛下娶那个小狐狸精!」就算处于劣势,不服输的皇后依旧大声提出抗议,却宛如沾板上的鱼在做最后垂死挣扎。
「皇后,提醒您,刚刚鲁莽言行已构成陛下休掉您的理由。今后您最好谨言慎行,如果再让我们发现您行为稍有偏差,我们会让布列塔尼的公主代替您的位置。」其实礼仪官已经对皇后之前的恶行恶状感到很不满,捉住这样机会当然要狠狠修理她。带着严峻表情,礼仪官说完该说的话,率着长老会成长直接离开大厅。
「恭喜陛下又要再婚了,但是布列塔尼的公主那幺年轻……恐怕不是皇后的对手。」伯恩跟腓力王走在通往起居室的走道上,回头居高临下望着楼梯底下乱烘烘的那些人有感而发。
「那种问题不存在,因为在过不久,皇后就会自动让位。」想都没想腓力王毫不犹豫大步往前走。
走道两端的守卫及佣人们见到他们走来皆停下脚步,恭敬的朝他们点头行礼。俩人在佣人注目礼下往寝宫方向走,不一会却听到一声尖锐斥责声。
「你去哪里了,为什幺现在才回来!」
听到这样无理的声音,伯恩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整个皇宫敢对国王这样没礼貌的,就只有一个人。
只见年仅五岁的里昂王子站在走道上,怒气沖沖的瞪着自己的国王父亲。下一秒也不顾佣人阻挠,像头小牛似的横冲直撞冲过来。幸好腓力王一弯身,俐落的抱起小小的王子。佣人慌慌张张的上前想接手,却都被腓力王挥手拒绝。
里昂虽然被父亲抱在怀里,依旧情绪激动的拍打他身体。「巫婆说你被妖精抓走了,我好怕你回不来了!」
「没事了宝贝,我不是在这。」腓力王朝他圆滚滚的小脸亲了亲,接着抹掉他脸上泪珠,堆着笑脸对他说:「想不想跟父王一起去泡个澡,然后再一起吃早餐?」
「好,那我去拿鸭鸭一起泡澡。」闻言王子眼睛一亮,他用衣袖擦擦鼻涕和眼泪,扭扭屁股直接从父亲身上滑下来。
里昂王子跑了几步,像想起什幺似的回头,然后缓缓走上前拉住父亲衣角,用怯生生眼神望着父亲说话。「那……如果我去拿鸭鸭,父王会不会又被妖精抓走?」
腓力王沉下眼帘,弯下身轻轻拥抱住王子小小的身体。「不会,因为我们会永远再一起。来,父王陪你一起去拿鸭子玩具。」
这一幕看在伯恩眼里,觉得格外心酸。胡安娜王妃因为难产的关係,所以里昂王子一出生就没有母亲。而腓力王因为工作忙碌,无法常常陪伴他,所以王子身边通常只有佣人跟奶妈。原本腓力王希望二皇后能好好照顾里昂王子,但是二皇后自己也生了两个儿子,她对国王疼爱里昂王子非常吃味,从来不给里昂好脸色看,因为这样,里昂王子私下都称呼二皇后为巫婆。
腓力王将军女儿的死,让腓力王对皇后厌恶到极点,再加上先前的一些事让他兴起了另立皇后的念头。
碍于善妒的二皇后,续玄的事当然不能大张旗鼓,所以他们趁着佳年华大宴宾客,然后在国王秘密挑选中意的目标。佳年华第一天的舞会上腓力王带着他的爱子里昂参加,活泼好动的王子当然坐不住,不一会就宛如脱疆野马般在会场上四处奔跑,理所当然仕女们个个被吓的花容失色。但是也有十几个女人在佣人制住小王子后,自告奋勇要照顾王子。
当然,这些女人都不知,其实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偷偷观察。第二天下午,腓力王以感谢仕女们照顾王子为由,邀请了大家一起共进午餐。接到国王的邀约仕女们无不卯足全力浓妆豔抹,穿上最华丽的服装跟行头出席。孰不知其实国王最讨厌的就是浓妆豔抹的女人。
在风光明媚鸟语花香的花园中,一群人开开心心吃饭聊天。愉快气氛下,佣人一不小心将酒洒在国王心怡的仕女身上,高贵仕女上一秒还谈笑风生,下一秒当场变脸气得是又叫又跳。而她身边的女士们则是妳一言我一句,交相指责那名粗心的佣人。尴尬气氛中,有一个坐在最角落的女孩走上前。
在此之前其实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直到她来到国王面前,众人才意识到有这号人物存在。她衣着朴素,简单的一袭粉红衣裙称着白皙皮肤更加雪白。清秀脸蛋脂粉未施,却无法掩饰清新脱俗的天生丽质。她先让哭哭啼啼的佣人离开,接着好言安慰情绪激动的仕女,然后再跟陛下致歉,接着陪同弄髒衣服的仕女一起离开。
席上的仕女们得意洋洋,因为又少两个竞争对手。没想到国王却在礼貌谈话后起身离席。其实那名粗心的佣人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用意就是测试仕女们应对礼节跟对下人的态度。因为空有外表,却连简单的同理心都没有的女人,是没有资格担当皇后大任。
这一年布列塔尼的公主年仅十六,她的温柔善良跟雍容大度深深掳获腓力王的心。于是最后一天,才有了俩人一起上演失蹤的剧码。当然,花房不会自动锁上,而是由伯恩队长亲自将花房上锁。看似意外的事件,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全是腓力王一手安排。而长老会的长老们则是不知不觉加入演出,成为外人看来国王立侧妃的主导者。
「伯恩,你在发什幺呆?」
「呃……」他这才发现陛下跟王子都已经走远,伯恩连忙小跑步跟上前。来到国王身边,他们并肩而行,他搔搔头露出疑惑表情。「我,一直在想陛下刚刚的话,怎幺也想不透皇后怎幺可能会乖乖退位?」
腓力王怀里抱着里昂王子,眉一挑抬眼望向他。「很简单,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伯恩盯着那一闪而逝的狡黠,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应该是许多年前在巴黎的竞技场,当时腓力王也跟自己说过相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