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上回诬陷裴渊过后,就被皇帝禁足,三令五申要辰王盯着她,不许再出来胡作非为。
瘟疫严重时,正是皇帝要立太子的关键时刻,光明前途摆在面前,辰王自然不会允许端静坏了自己的好事,叫人紧紧盯着公主府,直到皇帝给赵如裳赐了婚,裴渊远走江阳,才放她出门走动。
这么长日子,赵如裳就见过端静一回,因为裴渊的事,对这个皇姐全然没有了姐妹之情,彼此见了连几句生硬的寒暄都没有,便不想再理会她了。
唯一让赵如裳担忧的,是裴渊如今回了京城,端静公主会不会又卷土重来,不顾礼义廉耻跑去打搅他。
好在似乎没有这样的事,裴渊面色如常,摇了摇头:“未曾,你不必担心,相信太子殿下会看好端静公主的。”
昔日的辰王,如已是一国储君,册封大典在前,自然会解决所有潜在的威胁,亏的端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否则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册封太子是大事,皇帝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势必要在朝堂中掀起汹涌波涛来。
庄王踌躇满志,谋划多年,仗着皇长子身份以为能够得偿所愿,不想一切风头都叫辰王抢了去,怒火攻心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可惜圣旨已下,尘埃落定,再无更改的可能,见了太子也只能忍气吞声的低下头,眼看着他风风光光的站在顶端高出自己一头。
册封大典当日,太子加元服衮冕,随皇帝祭天地,拜宗庙,接受百官叩拜。太子妃携两位侧妃前往未央宫向皇后行礼。
太子侧妃刻玉牒,入宗庙,乃正正经经的皇室中人,将来太子登基,地位也只在元后之下。只是规矩森严,尊卑有别,太子妃无论何时,只要得皇后点头,畅通无阻就能进宫。而太子侧妃,几乎是很少有机会进宫,重大场合,都是正妃相陪,像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才能到皇后跟前行礼。
太子妃走在前面,林锦华和另外一位徐侧妃并肩而行,微垂着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今日非她第一次进宫,但私下面见皇后却是第一回 ,心中略有些忐忑不安。
太子妃还是辰王妃时就经常进出皇宫,如今成了太子妃,地位也要涨上一层,来往宫人见了态度更加恭敬。徐侧妃嫁进辰王府多年,一年到头总能来三五回,又因生下长子而颇受重视。
太子原本有意要带林锦华多进宫走动,但因有了身孕,加之瘟疫横行,这么几个月便一直在府中休养。
眼看进了未央宫大门,林锦华心跳有些快,抬手抚上尚未显怀的小腹,仿佛就有了底气一般,稍微挺直了背脊。
出人意料的,未央宫里很安静,并未有林锦华想象的喧哗热闹,走得近了能听见略有些生硬的琴声传来。
林锦华跟着太子妃行了礼,眼角余光瞥见柱子下的案几前,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断断续续的琴声就是从她手下传来的。
赵如裳也不是风雅之人,古琴学得不精,但她看话本上写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看起来很像一个才女。
皇帝说金枝玉叶的公主不需靠这些取悦别人,也不用满腹经纶,登科及第。
她什么都学了个皮毛,但最近却莫名喜欢摆弄琴谱,这才学了首新曲子,等以后精通了,就弹给裴渊听。
赵如裳心里喜滋滋的,但也不好意思当着太子妃她们的面弹琴,收了手站起身,乖巧喊了一声:“皇嫂。”
太子妃笑看着她,温声道:“公主挺有闲情雅致呀?”
“弹着玩呢,献丑了献丑了。”赵如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和有才女之称的太子妃相比。
太子妃笑得端庄:“陶冶性情,挺好。”
皇后赐了坐,嗔了赵如裳一眼,笑骂:“让你们见笑了,小姑娘想一出是一出。”
太子妃看了赵如裳一眼,打趣道:“又不是坏事,权当打发时间了,待公主下嫁,就该忙着相夫教子了。”
赵如裳面上微红,有些羞涩,虽然和裴渊的婚事已经公之于众,但每次听人提及,都有一种特别奇异的感觉。
皇后让人上了茶水来,配着御膳房新出炉的点心,呈上桌前,浅浅的甜味弥漫在殿阁中。
林锦华喝了一口茶,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点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胸口翻腾脸色顿时变了。
皇后正和太子妃说话,没人注意到她,林锦华连续喝了几口茶,也没能把喉间那股恶心咽下去,为了维持姿态只好死死忍住。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林侧妃,你还好吗?”
林锦华抬眸,迎上赵如裳关切的目光,下意识的扯出笑容,但点心甜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猛的又伸手捂住嘴。
“怎么了?”皇后投来目光,看到林锦华的脸色,再瞥了一眼桌上的点心便明白过来:“瞧我都忘记了,你才有身孕,正是敏感的时候,想来闻不得这味!”
林锦华自知失态,白着脸起身:“皇后娘娘恕罪。”
“你何错之有,是我考虑不周。”皇后和蔼一笑,扬声吩咐宫人:“都撤了,换些新鲜的瓜果来吧。”
皇后的态度远远比第一次相见时,寥寥几句的问候要好得多,林锦华悄悄松了一口气,看到一旁的赵如裳忽然就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我有两大毛病,白天不想码字,然后一码字就犯困。天天熬夜熬的跟狗似的,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班。
懒癌没救了(哭唧唧
第85章 父母之命
林锦华垂下眼,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一团解散不开的棉絮仿佛堵在胸口,抑郁难舒, 不料耳边却又响起赵如裳的声音:“要不舒服的话,我陪你去外面坐坐?”
林锦华诧异的看着她, 太子妃雅量容人, 这个时候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不满:“去吧, 你有身孕,久坐不好。”
宫人们远远缀在后头, 赵如裳走在前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湖心亭:“那边凉快,过去坐坐吧。”
林锦华颔首,落后两步,看着赵如裳纤细的背影,她身着水红色长裙,肌肤白皙如玉, 在太阳下生出莹润的光影, 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明亮耀眼。
那是她身为嫡公主独一无二的尊贵,不管何时,都是众星拱月的皎皎明珠。
林锦华指尖微微用力, 眼中闪过暗沉的光, 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
这是从她进京那一日起,就油然而生的自卑。
林家从商,虽不算大富大贵, 在江阳县也算颇负盛名,连县令都要卖几分面子。而裴家世家行医,名望极高, 两家是亲戚,时常走动,旁人看在眼里总要多几分敬畏。
优渥的日子到劫匪洗劫杀人那一刻为止,她一下云层跌落泥潭,但好在裴渊在,稚嫩的少年,有一副强大的身躯,凭着一己之力,硬是带着更为年幼的她,重新谋划着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