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才华横溢,风华绝代,绝对算诸皇子中的佼佼者,只可惜,人无完人。
倘若他有个健全的身子,也不会是如今这模样……
赵如裳手里捏着画像,垂眸沉思了片刻,默默地卷好画卷:“拿去让七哥挑吧,他喜欢就成!”
等亲自把画像送去,厉王看了看,并没有表态,只说一切听从皇后安排。
厉王没什么要求,皇后自然也不强求,这几家的千金虽不说是精挑细选,但她有意补偿,都是用了心让人去打听的,接下来跟皇帝商量一下,确定了人选,就能在年前定下来。
赵如裳见厉王面色不豫,知道他并不高兴,皇后走了,寝殿里空荡荡的,只有香炉里袅袅的迦南香气萦绕,显得静谧而寂寞。
厉王坐在纱帘旁,有风浮动,面容在阴影里来回晃动,模糊不清,赵如裳放轻了声音:“七哥,我先头和父皇母后说了,开年就给你建府,朱雀大街那头有一座今年才修建的府邸,修缮装点一番,就能住人了!”
“谢谢,为了我的事叫你劳累,实在过意不去。”厉王的声音清朗温润,是很特别的音色,人如其声,也是叫人眼前一亮的翩翩公子。
赵如裳浅笑嫣然,有心逗他开怀:“七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若是有,我可以去和父皇母后说,指给你当王妃!”
他摇头,说没有:“我这样的人,喜欢别人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赵如裳脸上的笑容悄无声息地隐没了,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那我是不是也会给人添麻烦?”
厉王垂眸,看见她面露怅然,知道她想到自个儿的身体了:“宜嘉,你和我不一样!你的身子还能好,而我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第43章 闭门思过
赵如裳摇头, 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见厉王黯然神伤,却更加的心疼他, 蹲在他身边温声说:“七哥你别这样想,一点小小的缺陷没有什么影响的, 你照样能够娶妻生子, 建功立业。”
“这是我从来不敢想的奢望, 能够娶妻,是父皇母后垂怜。至于建功立业……”他自嘲一笑, 无奈摇头:“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呢?连这寝宫外的石阶都下不去,如何能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他撩开衣袍,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可自脚踝之下,只有右脚穿了鞋子,左脚空荡荡地隐藏里裤脚里, 看不出完整的形态。
这是生来就带的残疾, 当年他出生时,接生嬷嬷看到他残缺不全的脚掌,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自打懂事以来, 他就不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脚, 原本撑着拐杖还能行走,可他开始惧怕那些嘲讽的眼神,岁数再大些, 连拐杖也不用了,就靠着这张轮椅,蜷缩了身体, 也封闭了内心。
赵如裳心酸的难受:“七哥,你受委屈了。”
他摸摸她的头,目光平和:“没关系,这是我的命,我从来不怪任何人。”
从厉王寝宫出来时,赵如裳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抬头望着天空,落日萧萧,余晖遍地,冰凉冷冽。
转头看了看身后萧索的宫殿,有小太监来关上宫门,把厉王所有的一切一一隔绝。
她摇摇头,呼出一口白气,转身走了。
赵如裳整晚没睡好,次日顶着乌青的双眼起来,等着裴渊来请脉,结果等啊等,等到晌午,等到下午都不见人影。
一股无名火顿时就从心里窜了出来,明翘见她脸色难看,悄悄去太医院打听,得了消息回来,十分遗憾的跟她说:“公主,裴太医休沐呢!”
彼时,赵如裳正拿剪刀修剪小贵子从外头摘回来的梅花,一枝枝的插到玉瓷花瓶里,听闻这句话,手里喀嚓一声,红梅花苞落在了地上。
“不是昨天么?”参差不齐的花枝在花瓶里有些难看,赵如裳看了一眼,冷漠的丢下剪刀走开了。
明翘道:“按规矩,大人们一个月有两天休沐日呢!”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有气无力的坐在窗下,拿火剪拨盆里的炭火:“算了,没来就没来……我也不想见他!”
明翘对主子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实在无奈,明明心里那么想念,嘴上还逞强,这难道就是那些老嬷嬷说得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情趣?
明翘正在想安慰的话,外头就有宫女匆匆进来禀报说端静公主和驸马进宫了。
一听见端静公主几个字,赵如裳就觉得头大起来,直觉又没什么好事。
她实在不想理会这些糟心事,但又怕端静跟驸马闹到皇帝皇后面前,让父皇母后不高兴。
无可奈何只好起来,换了一身衣裳,往太极殿赶去。
老远听见皇帝咆哮怒喝声,赵如裳心一跳,匆匆走进去,就见端静和许鞅双双跪在地上,皇后给暴怒的皇帝抚背顺气,气氛实在不怎么好。
端静公主虽然跪着,可态度依旧倔强高傲,驸马脸上有个鲜艳的手掌印,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赵如裳赫然一见,震惊得不得了。
这两人又动手了?
果然,皇帝余怒未消,坐在龙椅上目光冷然的看着端静,沉声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非要闹到动手的地步?你这般任性妄为,要朕怎么给你做主?”
若是驸马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皇帝身为父亲,还能给端静撑一撑腰,可偏偏如今犯了错的是自己的女儿,眼看着驸马一次次吃亏,他着实无颜面对许家人。
端静死性不改,一次次出格的荒唐事,已经让许鞅最后一丝卑谦的忍让消失殆尽。
他看了她一眼,朝皇帝一拜,正色道:“请皇上明察,臣尘垢粃糠、卑不足道,有荣幸尚主,乃许氏十世积德,承蒙皇上错爱,公主高贵,臣实在无福领受,今日还请皇上做主,收回婚书,准臣与公主和离!”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端静从短短的惊诧中回过神来,黑着脸怒骂:“许鞅!你哪来的脸要跟我和离?你勾引我身边的宫女你还理直气壮地敢说和离,你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殿里又是一阵闹腾,赵如裳听了一会儿,才把来龙去脉给拼凑起来。
端静公主与驸马不和,早就是朝野皆知的秘密,许鞅昨个儿和同僚闲聊时,提起公主心里不痛快,回去借酒浇愁,喝到飘飘然的时候,宠幸了端静公主身边的宫女沉碧。
若是旁人,端静公主不会生这么大气,许鞅要什么女人,她送上三五个都没问题,可他睡的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宫女,大早上起来没见着人,才知道沉碧一夜未归,看到两人赤身躺在床上,她就什么仪态都顾不得了。
夫妻俩反目成仇,又一次动起手,端静公主赢在蛮横,驸马宿醉未醒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出意外的挂了彩。
端静公主又哭又闹,进宫要皇帝做主,许鞅心里新仇旧恨一同涌上来,自然也不肯罢休。
皇帝喝了一口茶,压下怒火,冷声道:“一个宫女罢了,不知廉耻,引诱主子,嫌她碍眼,让人杖毙了就是,引得你们夫妻如此敌对,说出去让人笑话!”